苏明润喝着茶,揶揄道:“那怕已经是老丈人了吧?”
沈昭武神情顿时柔和下来。
苏明润微顿,随即放下茶杯:“当真?”
沈昭武挑眉:“你是何意?”
苏明润嘴角一抽,突然叹气:“自是各有家业,前路漫漫,遍布荆棘,望将军多加小心。”
沈昭武扯了扯嘴角,不在意道:“能有何难?”
苏明润不语。
新帝的脾性还未完全摸透彻,难度自然不明显。
小童为沈昭武上茶,沈昭武看着桌面的茶水,突然问:“刺客,查得如何?”
苏明润皱眉:“这百花姑娘,连师爷都说捉摸不透,与各路宾客交好,消息通达,听她说起她的表兄弟高富,确无虚言,自江南清剿刺客堂事起,江湖的风雨就不定,若圣上清理江湖的决心不变,边境就会一直都是这些江湖人避风所,宁城,难以平静。”
沈昭武端起茶杯:“你也想要清理江湖吗?”
苏明润摇头,叹气:“若能遵守宁城守则,我倒是愿意容下他们。”
沈昭武笑道:“千万别对圣上阳奉阴违。”
苏明润微微一笑:“倒不至于如此。”
两人相视而笑,共同看向聚集在墙角处给花松土的几人。
阴沉沉的天地,掩饰不掉墙角处的温馨,温暖自一株柔弱的花草、一些温柔的人生出,在院子悄然蔓延着。
☆、秦晋之好
日光渐淡,花影乱。
隔着花影的是大开的书房门。
房内,堆积着杂乱的文书,与整整齐齐的书架形成独特的对比。
蜡烛灯架旁,放着一箩筐画轴,地上铺着布,布压着厚厚的书籍,一位丫鬟正小心翼翼地越过地上的书籍,拿着鸡毛掸子清扫书架。
书架前,章师爷伏案疾笔,偶尔抬头扫一眼对面的长榻。
长榻上摆着棋盘,一位短胡子的男子坐在棋盘前,粗大的手指拈着一枚黑子,恶狠狠地盯着棋盘,似乎要把棋盘看出一个洞来。
实在无法将棋盘看穿,接下来也不知道应该怎样行子,子车弋阳泄气,抬头看着“认真办公”的师爷,叹气,任命地低头继续瞪着棋盘。
师爷冷汗直冒,避过那直视的自己的眼神后,暗中松出一口气,然后警惕着要避开下一次的目光扫视。
书房的气氛十分可怕,搞得清扫的丫鬟也开始变得紧张兮兮,她后退几步,想要看看高处书架上的书,突然不小心,踢翻身后一箩筐的画,画卷铺开,落款清一色的“悠永”,丫鬟慌慌张张地跪下捡起画,再小心翼翼地卷好。
田晖的小脑袋从书房外探进来,子车弋阳注意到田晖了,他两眼放光地朝田晖挥手:“来来来,小晖,和叔叔下棋。”
田晖脸上惊慌的神色一闪,他缩回头,子车弋阳微怔,随后田晖整个身子就出现书房门前,子车弋阳顿时面露喜色,向田晖招手:“过来!”
田晖恭敬地对子车弋阳一拜,低声道:“喝喜酒。”
子车弋阳顿了顿,经田晖提醒想起了今日是黄副将的好日子,他恹恹地丢下棋子,极不情愿地站起来,跟着田晖走出书房。
子车弋阳走后,章师爷也放下笔,他站起来走到长榻棋盘前,低头一看,脸上表情越发古怪,随即怅然叹气:“孺子不可教也……”
蹲在地上捡画丫鬟诧异抬头,章师爷已经朝门外走去。
丫鬟听出了师爷话语中的无奈,想起子车弋阳日日真诚地向师爷求问,同样的问题可以重复问无数遍,但子车弋阳的态度每一次却无比真诚,就像每个问题都是新问题一样,问得师爷满脸焦躁,想起那场景,丫鬟不禁笑出了声。
太守府门前,车马已备好,穿着新衣裳的小路得意洋洋地向小桥展示衣袖上漂亮的纹饰,小桥点头惊叹,苏明润站在马车一旁等待着,见到田晖和子车弋阳出现在门前时,苏明润向田晖伸出手,田晖小跑到苏明润跟前,由苏明润抱着上马车。
子车弋阳看着小路的新衣,惊讶:“小路公子也要成亲了吗?”
小路脸一僵,脸色发黑。
小桥诧异地看着子车弋阳,子车弋阳接着道:“小路公子这新衣不错,好看,好看!”
小路没好气地白子车弋阳一眼,朝苏明润的马车走去。
子车弋阳纳闷,看着小桥:“姑娘,我说错话了吗?”
小桥掩唇微笑,摇头,随即她转身跑进府内,子车弋阳继续纳闷地看着跟在自己身后走出来的师爷,问:“师爷,我说错了吗?”
师爷大步朝前,沉声道:“小路年纪尚轻,未到成亲之日。”
子车弋阳跟着师爷,皱眉道:“原来如此,我看他新衣好看,想夸两句,成亲的衣服是最好看的。”
师爷回头看子车弋阳一眼,爬上另一辆马车,坐定后,见子车弋阳也爬进马车,才道:“在别人的成亲之日,夸宾客的衣服像成亲该穿的衣服,不妥。”
子车弋阳继续好奇问:“为何不妥?”
师爷微顿,斟酌字句,想了想,道:“有夺新人风采之意。”
子车弋阳诧异:“我没有这个意思啊……”
师爷转头看向车窗,自行终止这个话题,子车弋阳则垂头,暗地认真地消化着章师爷刚才提点自己的话语里的意思,马车得以安静,师爷闭目养神。
马车一路驶向黄副将的府上。
大红的绸缎爬上府门牌匾上,红色的双喜灯笼以及充满喜气的红底金字对联,将婚庆的欢喜烘托而出,门前宾客众多,黄副将和府上的管家在门前接待来宾,老陈也站在门前,帮忙招呼来客。
苏明润走下马车,站在马车旁牵着田晖下来,小路拿着请柬及贺礼小跑到黄副将府门前,递给管家,管家满脸笑意地接过,再欢喜地请人进门,众人向站在门旁穿成红灯笼般的黄副将道喜,走进府内。
府内前后院都摆着宴席,小厮带着客人进入大厅,丫鬟在席间斟茶递水,适时补充瓜果点心,静候吉时,苏明润坐在沈昭武身旁,看到姜流丹正好奇地四处张望,突然想到这对峙多年的敌人永结秦晋之好,不知该叹难得还是该忧虑复杂的将来。
众人相互闲聊,从婚礼话题开始,散发着说到了不知深浅的京师,转向复杂不明的未来,再一转,又转到了宁城现下的案子。
谈案子也能相谈甚欢。
大抵是因为案子都已经结案了,茶余饭后乐得轻松。
吉时在欢喜的氛围下来临。
前厅,大红的双喜贴纸下,鲜艳红烛前,新人牵着喜庆的绸带,欢喜拜天地,在众人的见证下完成婚约之礼。
姜流丹看得眼角微红,田晖静静地看着燃烧的红烛,不知在想着什么,婚宴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待新娘子送进新房后,黄副将就在前院后院的宴席旁敬酒,觥筹交错,新郎被不厚道的同僚拉着灌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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