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路的士兵都疲乏了,一回到官驿,给两位姑娘空出一个房间后,其余人都三五成群,往房间挤去,累得睡成一团烂泥。
也没人真的巴巴地肖想着孙县令的酒水。
日光炽热,晒着掉漆的窗棂。
姜流丹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小院。
争念端着一盆水走到梳洗桌前,放下水盆:“姑娘,洗漱后正好午睡。”
姜流丹回头看争念一眼,神色疲倦,她顺从地洗脸,翻身回床上睡着。
争念体贴地坐在床前,拿着扇子慢慢地给姜流丹扇风。
风拂动姜流丹脸上的发丝,争念面色很平静,手下习惯地来回扇着,表现得像是一个忠心耿耿的小丫鬟。
此行平静顺利得有些古怪。
☆、魂牵梦萦
微风拂脸,日光扰梦,那个虚幻的梦影里,浮浮沉沉着无数片段,待人想要将这些片段拼凑成章,倏忽间,幻梦散去,只剩锲而不舍的日光呼唤着紧闭的眼皮。
姜流丹眉头凝滞,随即慢慢地睁开眼睛。
眼前是官驿简陋的床帐,姜流丹转头,看到了趴在床沿睡着的争念,她的手里还握着一把扇子,面色平静,看起来睡得无比香甜。
姜流丹脸色柔和下来,轻轻地翻身起床,仔细着不发出动静惊扰沉睡的争念。
她站在梳妆架前,用湿毛巾擦脸,随后拿起弯角梳子粗略地理顺头发,编织好辫子后就静悄悄地往门外走。
院子里很安静,想是一路奔波,士兵们都相当累了。
姜流丹跨出房门,深呼吸一口气。
突然看到了站在小院偏右方向花圃旁的黄副将,他站在花圃前,正对着开放得正好的花出神,看那神情也不像是在思念佳人。
姜流丹眨眨眼,笑着向黄副将走过去:“黄将军今日赴宴,为何现在看起来闷闷不乐,莫非是酒宴不好吃?”
黄副将闻声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姜流丹,轻声道:“非也,只是想起这桩蹊跷的失踪案,心情郁郁罢了。”
姜流丹站在黄副将身旁,看向花圃:“不知将军对这桩案子有何看法?”
黄副将摇头:“明日过去探查方有定论。”
姜流丹赞道:“将军是谨慎之人。”
黄副将笑而不语。
姜流丹伸手碰了碰开得无比娇艳的花,似不经意道:“不知,黄将军对宁城苏太守有何看法……”
黄副将顿时板起脸:“苏太守看风使舵、随机应变,掌管西北郡县,不是我等轻易能谈论的。”
姜流丹微微一笑。
看来,宁城太守与将军不和并非谣言。
姜流丹缩回手,皱眉道:“这苏太守确实善变,我这桩案子,总觉得他是枉判。”
黄副将微愣,转头暼姜流丹一眼,他随口道:“若姑娘是军中将士,苏太守定然不会如此轻判。”
姜流丹挑眉,笑道:“若我是军中将士,自然也不会惹上这无妄之灾。”
黄副将不语,神情疲倦。
似乎不想和姜流丹多谈。
姜流丹还想要问些别的问题,争念端着水盆从房间走出来,她惊讶地看着姜流丹:“姑娘醒了怎不叫醒我?”
姜流丹回头,轻笑:“见你酣睡,不忍吵醒。”
争念红着脸,端着水盆往院旁的水井走去。
黄副将对姜流丹说一声告退,便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风从开着的门窗吹进房间里,将黄副将的衣衫往房门内吹去,待门合上,姜流丹收回视线,争念端着木盆温和地问姜流丹:“姑娘可要洗漱?”
姜流丹微怔,随后僵硬道:“争念姑娘,其实你不必伺候我,我只是戴罪之人……”
争念瘪嘴:“将军就是让我来伺候姑娘的。”
这些小女儿情态,由争念做来并无违和感,反而更为动人。
姜流丹无奈,只得由着争念去了。
晚饭时孙县令来请,睡饱的士兵们正齐齐坐在院子里乘凉,天边日光早已经斜入西山,温温柔柔的晚霞迎着晚风舒展着风采。
黄副将站在门前,对着孙县令客气道:“弟兄们都不愿意走太远,今晚就随便订两桌饭菜凑算……”
孙县令皱着一张老脸:“这怎么行……将军远道而来,应由我们招待……”
黄副将摆手,打断孙县令:“实在有劳大人差人送饭食,我们就在这小院多歇着,明日早起好执行差事。”
孙县令还想再劝,黄副将已经转身对院中众兄弟说:“兄弟们,孙大人说会差人送来饭食!”
小院顿时沸腾了,孙县令反而束手束脚,他尴尬地笑了笑,无奈转身下去吩咐,主客一起用饭,相谈甚欢。
酒足饭后,天光已经黯淡。
黄副将追问着孙县令降民失踪案的细节,孙县令滔滔不绝地吹嘘着自子车一族迁移过来后自己实施的仁政,说是兢兢业业丝毫不敢放松,黄副将默默地听着,待孙县令话题一转,想拉着黄副将倾诉为官不易时,黄副将适时流露出疲倦的神情,孙大人自觉没脸再占用黄副将的休息时间,无奈遁了。
夜色朦胧,渐渐地拉着人们进入梦乡。
一盏油灯,闪烁着拉长人的身影。
姜流丹坐在油灯前,用手中的小木棍挑动油灯灯火,争念铺好床后,转身对姜流丹道:“姑娘早点歇息吧。”
姜流丹微点头,却不动身,只是不停地拨弄灯火。
争念皱眉,抱着薄被走到自己的小木板床前,弯腰整理床铺,随后脱鞋上床,盘腿坐在床上看着姜流丹,看着看着,忍不住用手掩唇打出哈欠。
姜流丹回头,看着被灯火拉长的人影,笑道:“打更人都快要报二更了,你就早些歇息吧,我还不困……”
争念僵着脸,摇头:“那我也不困。”
姜流丹顿了顿,随即叹气,木棍子挑得灯火不稳,许久,她道:“明日还有要事,就都早些睡吧。”
争念还未来得及说话,姜流丹已经吹灭油灯,站起来回到床前躺下。
黑暗中,争念看向姜流丹的床位:“姜,姑娘?”
姜流丹轻声道:“睡吧。”
争念这才慢慢地躺下。
夜里沉寂,听到屋外有虫鸣声,不知名的虫鼠撞翻了门外晾衣服的木竿,突兀地响一声,争念那上下打架的眼皮猛地睁开了。
姜流丹在黑夜里轻声问:“遥遥,你跟着沈将军多久了?”
争念顿了顿,认真回想,片刻,盯着黑暗的帐子,语气低沉道:“八年多了吧,将军守宁城八余载,我是陪着将军到宁城的奴婢。那年,边境兵荒马乱,夫人担心将军饮食住行,特地挑选几个丫鬟随行,我,当时还有两位小姑娘,跟着陈管家坐一辆马车……摇摇晃晃地,一路到了宁城,西北和京城差别甚大,连风吹得也很暴躁,同行了两个小姑娘,后来都病了,然后,就只剩下我,陈管家张罗着从宁城又买入一批仆从,府内又生机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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