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域平看着姜流丹那未梳好还有些毛躁的发顶,顿了顿,忍住想要伸手去摸的冲动,轻声道:“所以,你还是为了沈将军?安儿,千万不要做傻事,别惹父亲生气,别让母亲时刻为你担惊受怕。”
姜流丹不语。
楚域平的脸顿时变得越发严肃:“跟我回去。”
姜流丹猛地抬头看向楚域平,从他眼中看不出任何可商量的意思,登时哭着嗓子道:“我不!”
楚域平轻声道:“跟我回去。”
姜流丹突然站起来,对着楚域平大声道:“我就不!”
楚域平很是无奈地看着自家妹妹。
姜流丹已经委委屈屈地憋着一肚子气冲向房门,那副倔强的模样已经许多年不曾见到了。
楚域平本想开口让门外侍卫拦人,却只是微抬手便停住了,他看着姜流丹冲出去,房门大开,听着,走廊上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楚域平叹气。
楼下,灌醉赵都尉后,从小阁间走出来的百花看着姜流丹红着眼眶冲出芙蓉楼,一愣,便往楼上走。
从开着的门正好见到楚域平郁闷地放下茶杯。
百花进门,再转身合上门,回头惊讶地看着楚域平:“主子?”
楚域平扯了扯嘴角:“搞砸了,和她的谈话总是夭折,自她十三岁后,就一直如此。”
百花瞠目结舌。
原来六王爷这双令人艳羡的子女还有这样的□□!
楚域平叹气,揉着太阳穴很是头疼道:“怎样才能说服她呢?”
百花面无表情:“……”
印象中,少主一向都是唇枪舌剑所向披靡的,不料竟有如此一面,人果然都是复杂的。
☆、无端猜测
街市熙熙攘攘,行人在青砖白瓦间徘徊,路旁有绿树浓荫,清风拂面,吹不走心底的恼羞成怒。
姜流丹一路上气呼呼地走着,回到将军府时,对兄长的愤懑之情渐渐地平息,光顾着生气,倒忘记自己一开始是从后门偷偷地跑出来的,她光明正大地站在前门,抬手敲门。
大门打开,正对上老陈那双望穿秋水的眼眸,姜流丹愣是被吓一跳。
“姑娘可是回来了,将军正在生气呢。”老陈如释重负。
门房阿福站在老陈身后,满脸感激地看姜流丹一眼,低头。
姜流丹迟疑抬脚,迈过门槛,老陈就急匆匆地转身领着姜流丹往堂内走。
还未走进堂中,就能到沈昭武的咆哮声,姜流丹脚步微顿。
“你们是怎么看人的?”语气中满是压抑不住的怒意。
“姜姑娘说想喝茶,奴……奴婢就去厨房端,一回来,回来,没看到姜姑娘……”小素怯怯地辩解,言语间渐渐地带上哭意。
姜流丹跨进主堂,迎面就看到遥遥与小素一并跪在沈昭武前面,瑟瑟发抖着。
遥遥一边磕头一边道:“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好好看着姜姑娘。”
姜流丹的脸色刹那变得很难看,她僵硬地看着沈昭武。
听到脚步声的沈昭武抬头,与姜流丹对视,两人静默无声。
老陈连忙暗示两位丫鬟站起来,偏偏两位丫鬟看不懂,继续趴在地上可怜兮兮地发抖,急得老陈脸上的皱纹都多出了几道。
沈昭武扫一眼跪在地上的两个小丫鬟,叹气:“起来吧,下次注意。”
遥遥与小素连忙磕头,慌慌张张地站起来,转身一看到姜流丹,豆大的泪珠止不住地挣脱眼眶,如圆滚滚的珍珠滚过脸庞。
那一霎那的欣喜与复杂,看得姜流丹愧疚不已。
沈昭武走在椅子前,坐下,看向姜流丹:“你是特意从后门出去的么?”
姜流丹小心翼翼地瞟一眼沈昭武,低头,惴惴不安道:“是,是的。”
沈昭武黑着脸,手指用力地摩挲着椅子扶手,略提高语气:“才刚醒来就瞎折腾什么?。”
一旁的老陈听得心惊胆战,悄悄地后退几步。
姜流丹沉默垂头,看不到脸色。
想来也是特别难看。
沈昭武无奈,他拿起头盔站起来,沉声道:“回房内休息,不要乱跑。”
姜流丹喏喏应下。
沈昭武戴上头盔,径自往外走,也不追问姜流丹为何要偷偷溜出去。
沈昭武走后,姜流丹抬头,愧疚一阵阵涌来,无力反抗,她怔怔地看着沈昭武远去的背影,某种莫名间流露出些许期盼。
似是盼望沈昭武回头,也似盼望着一些别的。
老陈看向姜流丹,微叹气。
刚才黄副将来汇报宁城驻军情况,言语间提到近来将军出现在演兵场中的时间比往常少,士兵们都开始有些懈怠,沈昭武本想马上动身,但为着姜流丹,他还是拖到了现在。
老陈抬手,轻轻地擦擦额角,尔后,恭敬地向姜流丹告罪退下。
待老陈离开后,姜流丹随之走出主堂,见到遥遥与小素立在回廊内,不由得苦笑迎上前:“抱歉连累你们了。”
乍一听到姜流丹愧疚的问候,遥遥顿时压抑不住情绪,从怀中取出起手袖抹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姑娘你究竟去了何处?我们怎么找都找不到你!”
姜流丹神色尴尬。
小素温柔地拍着遥遥的背,哽咽着安慰道:“遥遥别哭,姜姑娘回来了,此事将军就不会再计较了……”
遥遥伤心啜泣,声音渐渐地小下来。
姜流丹手足无措地看着这两位丫鬟,在似是而非的自我责备感中挣扎着。
丫鬟们的哭声引来老陈的关注,老陈本已经走到后院,闻声从回廊转回来,见到姜流丹尴尬而内疚的神情,便上前,对两位伤心难过的丫鬟道:“你们是怎么做事的?怎可在客人面前抱怨呢?”
小素登时表现得又惊又惧,遥遥连忙道歉,在姜流丹的许可下,红着眼眶带小素退下。
两个丫鬟的背影消失在回廊转弯处,老陈对姜流丹一拜:“让姑娘见笑了。”
姜流丹微摇头,视线在主堂外的练武场上飘忽,语气带着不可名状的惆怅:“先生提醒了我,客人终归是要走的。”
老陈愣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姜流丹向老陈微点头,退出回廊,她走到三级台阶前,坐在最高一级台阶上,呆呆地看着练武场上的兵器。
午后的阳光无比绚烂,额前的汗都忍不住冒出来瞻仰太阳的光辉。
在听到兄长说一定要带自己回家时,那时的内心,竟是绝望的。
回到将军府见到沈昭武后,才生出一种逃跑还甘愿被抓包的感觉,居然是……心甘情愿地回到自己一开始以为是牢笼的地方。
这样,还可以回家么?
姜流丹整个下午都坐在台阶上,沉浸在无边的思绪里,苦苦挖掘着内心的秘密。
心里觉得自己是在等着沈昭武,但又感觉不是,自己都将自己绕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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