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有弟弟了?!”
四渎紧紧抱住了婴孩,却看到阿娘染着血的身子倒了下去,倒在阿爹身旁。
产后血崩之人,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再也没了声息。
“阿娘——!”
稚子们的哭声、凄凄切切。
松林里,闪烁的火光、四面八方包抄过来。
入林的兵士,找到地上两具尸身时,愕然发现——随这夫妇二人一同奔逃的小童,不见了!
※※※※※
翻过这座山,前面就是突兀耸立的孤狼峰,山中荆棘密布。
一条蜿蜒的羊肠幽径上,一个人影踽踽独行,艰难跋涉,觅着砍柴樵夫踩出的那条崎岖山路,爬到孤狼峰绝顶的峭壁巉岩下,靠着岩石坐了下来。
走了大半夜的山路,四渎已经太累、太累,再也走不动了,靠着岩石坐下,他怀里抱着的婴孩哭得累了,已沉沉睡去。
他看了看婴孩,又看了看山路远处晃闪的点点火光与人影,一咬牙,又站了起来,摸进一片野林,寻寻觅觅,找到一个被杂草、石块半掩的小小洞穴,小心翼翼把怀中婴孩藏了进去。
搬些石头挡住穴口,四渎奔出林子,冲着正往野林子这边搜寻来的兵士胡乱喊叫了一声,诱得那拨人追向他时,他慌不择路地奔逃、直跑到峭壁巉岩下,咬着牙硬是往峥嵘的山岩上攀爬。
追兵的脚步声近了,近了……
正文 第十一章 野狼嗥
攀爬在岩石上的四渎渐渐力不从心,勉强攀上岩石顶部,却骇然震愣住了——巉岩外侧竟是陡峭悬崖!
“娃儿,看你还能往哪里逃!”
巉岩上冒出六个兵士的身影,手持钢刀,步步逼近。
四渎惊恐地往后退。
“刚才还有婴孩的啼哭声……小娃儿,快说!你把那婴孩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铠甲兵士挥刀恐吓。
刀光霍霍,吓得小娃直往后退,这一退,竟退到了岩石边缘。
一脚踩空,惊叫声中,四渎失足坠下了悬崖。
眼看着追了大半夜的小童跌下悬崖,铠甲兵士悻悻地收起刀,下了巉岩,举着火把,往野林中搜索。
突然,婴孩的啼哭声响起,兵士搜到了一处小洞穴。
用刀背扫开乱石杂草,一个士卒蹲下身,把手探入洞穴摸索片刻,似乎抓住了什么,用力往外一拉,揪出的竟是一只狼崽!
看着手中“嗷嗷”挣扎的那只狼崽,这个士卒皱了皱眉,拎起狼崽往石头上一砸——
“呜”的一声,脑袋猛撞了石头的狼崽,摔落到地上,四肢抽搐几下,没了动静。
又把手伸进狼穴,士卒突然大叫一声:“抓住了!我抓住他了!”
狼穴里“哇”的一声,那婴孩被狠狠揪了出来,高高托举在士卒手中。
他冲着同伴得意炫耀时,同伴们的脸色却变了,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齐齐瞪着他的身后,万分紧张的,一步步往后退。
“怎么了?”
一道来的兵士没有回答他,他耳边却隐隐的听到怪异声响,像是闷在野兽喉咙里的低嗥声!
猝然,一道黑影挟着腥风从他背后袭来,士卒肩头一沉,一股凌厉迅猛的力道推压在肩头,将他扑倒在地,在他骇然转头时,脖子上一阵撕咬的剧烈疼痛,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士卒惊恐圆睁的眼睛里,看到了扑在他身上的一头狼,火把映照下,凶狠的野狼目中闪射出绿芒……
“林子里有野狼!好多野狼!快跑啊——!!”
野林四周绿芒点点,暗处潜伏的野狼窥伺着猎物。
嗅得气味,狼群伏击而上,群攻合围。
霎时间,惨叫声四起,林中一片血雨腥风。
良久……
周遭又恢复了平静。
野林子里,所有的狼聚集起来,由头狼指挥,依次分享吞食猎物。
有两只野狼蹲在一边,一只狼的嘴里叼着被士卒砸死的狼崽“呜呜”悲鸣,另一只狼从地上叼了个婴孩。
嗅得狼穴中狼子幼崽沾染在婴孩身上的熟悉气味,这只母狼的舌头舔了舔婴孩的脸,如同舔着自己的幼崽。
突然,狼群里的头领昂首长嗥起来,其余的狼耸动双耳,敏锐地觉察到了什么,随头领蹿出野林。
孤狼峰上,狼口余生的一个兵士,趁群狼离开之后,从隐蔽的树洞里钻出,撒腿往山下逃蹿。
下了山,这个兵士来到主帅面前,谎报军情:
“禀驭将军,我等已依命处置了那两个稚子!一个坠崖身亡,另一个被野狼叼走,裹入狼腹、尸骨无存!随行士卒遭狼群攻击,仅标下一人狼口脱险。这孤狼峰野狼太多,冒进,怕会折损更多人手!”
“人都死了,还去山上做什么?”
驭刺也听到了孤狼峰上阵阵狼嗥,一呼百应,响彻山野,他在山下都能闻得阵阵腥风,——山中地势不明、数百头野狼伏于暗处,他带去的兵士仅两百余人,已折损了三成,冒险入山,怕是有去无回!
心念一转,他冷冷道:“速速返回村落,抄杀每一户人家,不得留一个活口!”
一声号令,惨绝人寰的屠村行动,在刀光霍霍之中展开!
山下村落血流成河,堆尸如山!尚有支支火把投射在周边山林,引燃树木,火光冲天!
孤狼峰绝顶之上,大片积雪覆盖,雪水浇融,火烧不到。
天边微露鱼肚白时,山野之间,狼嗥声声,间隙,还隐隐夹杂着婴孩啼哭声……
正文 第十二章 脱虎口
那一夜,诸暨境内燃起的山林大火,绵延数顷,方圆百里,生灵涂炭!
万籁村,一夕之间,寂灭如死!
耕田农家、轱辘篱笆,宁静祥和的村落景致,不复存在!
屠村后的第三日……
一轮朝阳冉冉升起。
京城四座角楼吹响了报晓的号角,宫城里渐渐飘出些人声、笑语。
猝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奔踏而至,穿过宫门,驰入“龙尾”御道,奔驰的骏马旋风一般,与走在御道上的一人擦身而过。
漫步走着的李炽抬头一看:策马奔返皇宫的那人,正是驭刺驭将军!
本应在前日折返回京的主帅,却在路中耽搁滞留了两日方归,去时还带着两百余人,归时却只剩他一人!
稍早前,听传令使急报:那两百余人,只有三成是在诸暨屠村那夜损兵折将,还有七成,却是在归途中离奇罹难!
据说那些兵士在回来的途中、歇脚露营时,吃了山中采来的毒蘑菇,个个毒发而亡!只主帅一人侥幸存活,——这些官方文书里的讣告,也只是驭刺一人之言!其他人都死绝了,即便死因蹊跷,亡者,是无法开口申诉冤情的!
李炽也是心存疑窦,却无处探知内情,只暗暗的将此事放在心上,暗自留心、揣度。
此刻,看那一人一马去远,李炽又一步三晃悠、懒散地往宫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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