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精武侯的茶还没斟满,夏亦忱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重重将杯子放在桌上,对俞千龄道:“酒我喝了,我有话跟你说。”
你想跟我说,我便听你说啊?你脸大啊?
俞千龄鸟都没鸟他,不紧不慢剥了条虾放进时怀今碗中:“今日这虾做的还不错,你怕脏,我剥给你,你就别沾手了。”
时怀今自然而然夹起俞千龄剥的虾咬了一口,赞赏道:“确实不错,这是昨日回宫时五哥和六哥给的,你醉酒不知道,他们说是亲手捉的,让咱们尝尝鲜。”
俞千龄哦了一声,伸手抹了下时怀今唇边粘上的虾油:“他们两个平日里最是喜欢选个小河边钓些鱼鱼虾虾的,想必是又找到好地方了。你若是感兴趣,改日让他们带上你。”说完将指头上的虾油舔去,动作十分随意,仿佛已是平常。
夏亦忱的眉心几不可见的一皱,五指收紧,将酒杯握的咯咯作响:“俞千龄,我有话和你说。”
俞千龄这次没装听不见,若无其事道:“有话说啊,莫非还要看五行八卦,寻良辰吉日?几日不见,六爷这么讲究了。这人有了权势就是不一样,谱都大了不少。”
咯吱一声,夏亦忱手中的酒杯裂出一道纹来,精武侯忙按住他的手:“六爷,咱有话要说也别着急,慢慢说,好好说。公主也是刚当值回来,饭都没吃,咱有什么事总要先填饱肚子再说才是,空着肚子说话,还不吃一肚子气?人都到这里了,急于这一时半刻呢。”
精武侯站起身,换了夏亦忱手中的杯子,该斟酒的斟酒,该斟茶的斟茶:“久别重逢,相聚于此,曾经都是过命的交情,现下干一杯不足为过吧?”说罢眼睛看向了俞千龄。
俞千龄微一颔首:“这是自然。”
俞千龄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别人给她面子,她也给别人面子,礼尚往来,绝不矫情。
这一杯过后,气氛好了不少,精武侯是个会说话的人,聊聊曾经的出生入死、化险为夷,关系显得热络了不少。他又谈起从前的交情来:“说起来,我与公主相识已有三载,初见公主之时,公主才十五岁,可那时的风范气度却也是不寻常,我就知道公主将来大有作为。”说罢,他想起什么似的道,“好像当时六爷还在公主身边吧。哎,你们认识多少年来着?”
一直话很少的夏亦忱开口到:“再过一个月正好十四年。”
精武侯闻言一脸惊讶的样子:“十四年可不少了,六爷与公主年纪相当,幼年相识,算得上青梅竹马吧?”而后目光在时怀今身上一掠而过,见他似乎没在听的样子,微微挑了下眉。
俞千龄晃着手中的杯子,瞥了精武侯一眼,似笑非笑道:“我没有竹马,只有几个从小跟到大的小弟罢了,有的还在,有的一飞冲天一鸣惊人去了,我还得祝他前程似锦。”
精武侯干笑两声,看了夏亦忱一眼:“那也是仗了公主的福呢,不管怎样,交情都是在的。”
俞千龄放下杯子,添了半杯酒,问旁边的时怀今:“我再喝半杯行吧?”
时怀今点点头:“有分寸就好,你又不爱喝醒酒汤,别喝多了夜里难受就行。”
俞千龄应了一声小抿了一口,这才回精武侯的话:“哎呀,什么交情不交情的,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以后岔道上遇见了,打声招呼道声好,也就罢了。”
精武侯听了没再往下说,闲七杂八扯了一些,对时怀今道:“驸马,本来今日前来,我本不想谈公事的,可我这里有些邦交上的事宜急于先和驸马商谈一番,不知驸马能否行个方便?也不会耽误太久的时间。”
时怀今看了俞千龄一眼,见她没有说话,站起身来随和道:“自然可以,只是这里不是谈事的地方,不如精武侯随我来书房谈吧,正巧我有些事也要请教精武侯。”
精武侯眉开眼笑,随他起身:“驸马太客气了。”而后又对俞千龄和夏亦忱道,“先失陪。”
两人走后,厅中静了下来,俞千龄将酒杯中残余的酒喝尽,慢慢悠悠站起了身,欲要离席。
夏亦忱随她站起身:“千龄,现今你连句话都不想和我说了吗?”
俞千龄转头看向他,直了直腰,一派轻松道:“屋里太闷,有话出去说吧。我爹赏识怀今,赐的驸马府可是很不错的,景致怡人,风景秀丽,逛上一逛才不虚此行。”说完便要往外走。
夏亦忱大步跟过去,拽住她的手腕:“你该知道,我来不是来参观驸马府的,在这里说便可以了。”
这人脑子里的坑真是越来越大了。
俞千龄不耐烦的甩开他的手,点明道:“我能不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可我现在有家有室,跟你在一个屋里闲聊,你让我男人怎么想?欺负我男人老实吗?你出不出去?不出去就别和我谈了!”
她一口一个我男人,夏亦忱的忍耐似要到了尽头,深吸口气道:“好,出去说。”
俞千龄冷哼一声先一步出去,到后花园中找了一出四周都不避人的地方停下,命陈让和陈谦守在远处,不得有人靠近,才在石凳上坐下。
“有话说吧。”
夏亦忱坐到她旁边,将脸上的面具卸下放到桌上,想伸手去握她的手,却被俞千龄避开了,他有些黯然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废话!俞千龄表示不予回答。
夏亦忱轻叹一声,用似是妥协的语气和她轻声道:“你该知道我来是做什么的,你气我先你一步纳了别人,如今你也嫁过一次,我们之间便算扯平了吧。你与他和离,我仍旧用皇后之位娶你。”
俞千龄听完像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他,觉得自己再多说一句话都是废话,干脆站起身来就走,屁都不想放一个。
夏亦忱见此立刻跟上她,抓住她两条胳膊道:“你到底想我怎样?我早就和你说过,我娶她不过形势所逼,婚后也绝不会碰她,我都做到了。现下我已登上皇位,可以以皇后之位娶你,给你最大的荣耀,也自然会将她休掉,以后只会有你一人。你当初明明是同意的,为何又出尔反尔,回了俞国便与一个莫名其妙的病秧子成了婚?我不怪你任意妄为,可你还想我怎么样?”
俞千龄才是莫名其妙:“我同意?夏亦忱,你才是莫名其妙吧?我何时说过要嫁给你了,你以为我稀罕什么皇后之位?请你该给谁给谁去吧,不要再来纠缠我了,早知你脑子还是如此不清楚,我连见你都不该见你。”说完毫不留情的掰开他的手,转身就走。
夏亦忱挡上去,脸上也有了怒意:“那你想怎样?留在这里当你的金枝玉叶,和你那小白脸驸马你侬我侬?俞千龄,这不是你。”
要不是他现在成了皇帝,俞千龄想直接揍他一顿:“我怎样用你说了算?你脸这么大啊!当了皇帝可真了不起,还想管我了!我告诉你,我现在忍着你不是怕你,你若仍旧这么不识抬举,将来咱们战场上见也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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