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一怔,才想起自己幼时到花满楼,自知此生无缘嫁与良家子弟,所以生辰八字早忘了个一干二净,当下摇头道:“忘了!”
那道长仰天哈哈大笑,道:“有趣,有趣!贫道走南闯北几十载,从未有人不知自己生辰八字,今日竟一连碰上了三个,有趣!有趣!”
小雨怒道:“一个人不知道自己生辰八字已经够倒霉了,你还在这里幸灾乐祸,快走!信不信我凑你!”
那道士见小雨生气,又干笑两声,收拾好自己东西,向西而去。
众人瞧他走远,小雨对朱禹辰笑道:“回蛮子,听说你们那里人人能歌善舞,今日给咱们唱支曲听可好?”
婉儿心道,这野丫头没人教养,无礼之极,正好给她个钉子,却听朱禹辰道:“不错,我们回人生来便会唱歌,会走路便会跳舞,不知姑娘想听什么曲子?”
小雨大喜,叫道:“都好,什么曲子好听便唱什么!”说完便往地一坐,拿手托着下巴,面带笑容,瞧着朱禹辰。
婉儿大吃一惊,自己认识朱禹辰快三年了,从来没听他唱过歌,不由好奇心顿起。
吴越见小雨少丹大大咧咧,低声说道:“小雨姐姐,你别难为朱公子。”
小雨嘻嘻一笑,用手一扯吴越衣袖,吴越低呼一声,摔在小雨身旁的草丛之中。小雨又笑道:“喂,我给你打拍子,你来唱,如何?”
朱禹辰微微一笑,道:“不必。”说完将两根手指放入口中,众人只听到一声清利的长啸直冲云霄,朱禹辰顿了一顿,又吹出一串啸声,那啸声清亮,似鹰在长空中飞翔,又似马在草原上急驰。
众人正疑惑间,一个人匆匆从山下奔了上来,待奔得近些,众人看见那又是一个回人,身穿一身白色回人长袍,头上戴了一顶小毡帽,一只手上提了一把胡琴,顷刻之间,便来到众人面前。
其实大唐是中央大国,四周小国常有使者,商贩,学者居住长安,尤以回人居多。
众人并未在意,却见那回人奔到朱禹辰跟前,神色甚是恭敬,双手将胡琴递给朱禹辰,俩人说了几句话,可讲的都是胡语,小雨等人一个字也听不懂,最后那人转身便走,瞧也不瞧众人,一路奔下山去,顷刻便没了踪影。
这人是朱禹辰的朋友还是仆人?自己怎从未见过此人,朱禹辰又怎会一招即至?婉儿只觉心中疑惑甚多,真想立时便问个明白。
小雨眼见朱禹辰手提胡琴,拨了两下,脸上似是现出满意之色。
“婉儿,你来伴舞可好?”婉儿正自出神,听见朱禹辰唤自己。
让自己在这种地方跳舞?婉儿心头不悦,抬头看见朱禹辰正微笑着看着自己,说道:“婉儿的胡旋舞,天下无双!”
婉儿心头一荡,媚眼横飞,当下含笑走到空地中央。
朱禹辰低头轻轻拨弄琴弦,只听铮铮几声,一串欢快的曲子从朱禹辰手指间流淌了出来,只听他唱道:
这便是我们美丽的家乡,
多少人梦寐想往的地方。
没有人能抵抗住这种力量,
谁也无法抑制住你的想象;
这里便是我的家乡,
它广阔美丽天生它便是这样;
喀纳斯湖水映着晚霞泛着银光,
塔里木河在沙漠中间流淌;
我想我渴望我歌唱我绽放,
在我出生的这片土地上歌唱;
我登高眺望感受吐鲁番的阳光,
看着天山山脉绵延万里伸向远方;
虽然我很久以前就离开了我的家乡,
可是在回忆里永远都不会遗忘,
我的家乡!
那歌声欢乐而缠绵,吴越听得心头荡漾,不由抬眼去看朱禹辰,却正好对上朱禹辰的黑眸,只觉那双眼睛定定瞧着自己,似有千言万语。
吴越心中顿时怦怦直跳,犹如小鹿乱撞,她忙低下头去,却仍面红耳赤,感到那目光缠绵,一直看着自己,当下又忍不住去看那双眼睛。
枫林之中,婉儿翩翩起舞,地上腾起片片枫叶,如蝴蝶飞舞,随着急转的身子在半空飞扬。
突然心头一痛,婉儿一阵头晕目眩,“啊”地叫了一声,便扑通跌倒在地上。
☆、花魁病重
花满楼里老鸨和几个姐妹晌午吃了饭,正在厅里说闲话,只听见门口有急急的马蹄声,一匹高头大马停在门口,只见朱禹辰翻身从马上跃下,奔到后面跟着的一辆马车前。
他从车里抱出一个女子,吴越跟着从车上下来,跟在两人身后奔进厅来。
秋菊眼尖,一眼望见他怀中之人正是婉儿,不由低低一声惊呼,对老鸨道:“妈妈,是婉儿!”
老鸨一听,立时大惊失色地迎了上去,果见婉儿依在朱禹辰怀里,脸色苍白,双目紧闭,老鸨叫道:“哎哟,朱公子,婉儿这是怎么了?”
朱禹辰不及回答,便对老鸨道:“烦劳妈妈快去请位大夫来。”
老鸨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打发一个小厮去请大夫,自己则提起裙子跟着朱禹辰跑上楼去。众姐们听到婉儿病了,也全都跟在后面上了楼。
朱禹辰进了婉儿房间,将她轻轻放在床上,吴越忙移过床上的被褥替她盖上。
老鸨一进门便要垂下泪来,她拿帕子掩了半张嘴,哭道:“婉儿啊!今早你还好端端的,怎么回来便成了这个样子?这不是要了妈妈的命么?”
婉儿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往日灵动风采早已荡然无存,整个人似死去一般,众姐妹围在床边,皆摇头叹息不已。
秋菊道:“妈妈别担心,我瞧婉儿这几日怕是有些上火了。”
春兰见妈妈脸色不好,忙用手肘碰了碰她,秋菊嗔道:“婉儿身子骨是咱们院里最强的,一年到头也没听她咳嗽几声,有什么打紧的。”
老鸨又是担心又是焦急,回头对秋菊喝道:“你这死丫头,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话,去给婉儿弄碗热汤来!”
秋菊气得横了一眼小满和应儿,哼了一声,只得走出房去。
吴越坐在榻上,一手握着婉儿的手,只觉那手冰冷无力,心中不由大急,唤道:“姐姐,快醒醒!”
良久,婉儿嘤咛一声,勉强睁开双眼,她眼角扫过屋中黑压压的一群人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轻声道:“好妹妹,姐姐怕是不行了。”
吴越心头一酸,挤下泪来:“妈妈已差人去请了大夫,姐姐莫急!”
婉儿低低问道:“公子呢?”
朱禹辰一直立在床头,马上答道:“婉儿,我在这里。”
秋菊这时刚进门,手中端了一碗热汤,见婉儿醒来,便将眉一扬,道:“妈妈,我总说了你不信,这下该安心了罢!”
老鸨重重地哼了一声,道:“死丫头!楼下一个人也没有,你便不知去瞧着,仔细有人进屋偷了门!”
秋菊见老鸨烦自己,只好又退出房去。
“日后公子好好照顾妹妹,我这个做姐姐的,死也瞑目了”,婉儿瞧一眼吴越,眼圈一红,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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