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安安静静,只见桌椅案几齐整,却不见小雨俏丽身影,少丹四下一顾,瞧见那只红木架漆地嵌玉石花果纹座屏甚大,心知小雨定是躲在背后,当下笑道:“小雨,你躲在屏风背后干嘛,还不快出来?”
说完却无人应答,桃儿嘟囔道:“郡主明明在屋里的。”
太子眼睛扫过床边那只黑漆雕花描金罗汉床上搁了把小剪刀和一只针线篓子,旁边还有一只绣了一半的荷包,甚是精美,不由心中一动,这荷包不知是要送给谁?
他想着便走上前去拿那荷包瞧,谁知荷包刚被拿起,半空却传来响动之声。
少丹一听声音,大叫不好,一个箭步冲上去,将太子拦腰抱住往旁边一跃,只听得“哗啦”一声响,一桶水从天而降。
那水刚好浇到太子刚才站着的地方。屋内三人抬头一看,只见一只木桶悬在半空,原来那荷包上有一根丝,连着一组机关,太子明白是小雨设下的陷阱,心中暗自好笑,这个小雨,当了郡主了,怎如此顽皮。
却听有咯咯笑声从屋顶东南角传来,几人循声看去,只见小雨正坐在一根七梁架上,两条腿来回晃荡着,正抿着小嘴直笑。
太子见她明眸皓齿,满脸俏皮,心中一喜,叫道:“小雨,快下来!”
小雨咯咯笑道:“我差点浇上你了,你恼不恼我?”
太子连连摇头道:“不会,我不恼你!”
小雨却仍笑道:“你不恼我,少丹会恼我,我才不下去呢!”
少丹笑道:“你不下来,我揪你下来!”说完他便跃上梁去,小雨“啊”地尖叫一声,抓着横梁紧跑了几步,从半空之中一跃而下,稳稳落在太子跟前,叫道:“太子殿下帮我!”
太子只觉眼前一花,还未看清小雨脸庞,小雨又窜到他身后,一双手轻轻搭在太子腰间。
少丹几步也窜了过来,伸手便要去抓小雨,小雨嘻嘻笑着在太子背后东躲西藏,笑道:“你抓不住我!”
太子一生之中,何曾有过这般乐趣,心中欢喜无限,只觉一双小手时不时便碰到自己腰间,耳边是小雨阵阵银铃般的笑声,竟不由自主伸手去帮他拦少丹。
少丹自知小雨轻功远在自己之上,抓了几下,也自住手,问道:“小雨,吴越呢?”
小雨从太子背后探出脑袋,笑道:“她早走了!”
少丹一怔,忙问:“上街去了么?”
谁知小雨却道:“她离开长安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少丹只觉胸口一阵气闷,怔了怔才问:“离开长安?为什么?她去了哪里?”
小雨见他脸色大变,心中不悦,道:“她——”
正想说去了天山,猛然间想起吴越走时再三叮嘱自己的话,当下说道:“她没说去了哪里,只说自己闷了,要出去走走!”
少丹急急追问道:“她何时回来?”
小雨将嘴一撅,道:“我怎么知道?”
“你——”少丹顿足道:“你为何不拦住她?”
他一急,声音比平日高出几分,小雨愠道:“脚在她身上,我怎拦得住?”
太子见两人争执起来,忙打圆场道:“我派人将她找回来便是了,小雨,她走了多久?”
小雨横了少丹一眼,道:“你和皇上去太庙第二日她便走了!”
屈指算来,吴越已走了四日,少丹胸口一冷,差点晕过去,半晌,他道:“吴越不会武功,从未出过远门,怎一个人走出去,你也不拦着她?”
小雨怒道:“你怎知她没出过远门?吴越如此聪明伶俐,你还怕她走丢不成?”
少丹见她不知事情轻重,气得话也说不出来,半晌,才恨恨地说道:“你整日只知自己玩乐,一点也不关心她!她若有个三长两短,我,我——”
小雨与他从小一起长大,也不知拌了多少回嘴,可从未见他这般生气。当下便将脸一沉,道:“好,我没照看好你妹子,是我不对!我这便去把她找回来!”
说罢她脚尖一点,从窗口一跃而去,太子忙伸臂去拦,可手臂还未展开,小雨便已无影无踪。
太子怔了一怔,只得重重叹了口气,转头怨少丹道:“你怎如此对小雨!”
少丹追至窗前,已不见了小雨身影,心中自是又悔又气,一时也说不出话来,心中既怨小雨没留住吴越,又盼着她能追上吴越,将她平安带回来。
☆、逐西而行
吴越一路向西北而行,屋舍渐少,放眼望去,尽是绵延起伏的高山,此时已是八月,想来长安城里依旧红楼画阁,雕车竞驻。
骑着马,吴越遥望天穹下看不到的远方,满心希望,只觉多走一步,便要近他一步。
这日秋高气爽,快到晌午时分,只见两座大山之间,出现一座城池,那城墙高两丈八,雄踞于两山之间,城中炊烟袅袅,想来城中百姓们正在生火做饭。
走近城门,只见那城门上写着两个漆黑大字“藉口”,吴越心中一喜,自己终于走到了边关。
她翻身下马,走上前对守城卫兵说道:“劳烦这位大哥,我要通关!”
说着她递上文书。守城卫兵一见美貌少女独行而来,甚是奇怪,上下打量一番吴越,对另一人说了几句,对吴越道:“姑娘请跟我来!”
吴越随他上了城楼,卫兵带她进了一间屋子。只见屋子里十几个士兵正围在一处说话,见到有人进来,立刻分成两列站在两边。
中间桌前坐了一个男子,手短足短,一眼便可知他身形矮小,身上穿了件厚光青麻皂袍,头上襟头之外裹了红色纱巾,屋内其他士兵与他着同样皂袍,头上却只有一个襟头。
只听带吴越上楼的那名士兵禀道:“马都尉,这位姑娘想要过关!”
说罢他将吴越的文书呈了上去,那马都尉打开文书,奇道:“怪哉,钱留舟怎让一位姑娘去回骰?”
吴越心知言多必失,回道:“钱老板家中有事,让我去取他留在大月氏的货!”
一生之中,她从未撒谎,说完脸便红了,马都尉蹙眉道:“这半月来,边疆时有回骰人前来滋事,好些商贾已不再敢去西域,关外好些老百姓也撤回关内,你一弱女子此时出关只怕凶多吉少啊!”
吴越道:“小女子有要事要出关,不能耽搁,否则,否则——”
马都尉道:“姑娘,在下好心劝你,即便是价值连城的货物,也不比人更重要啊!你若不信,只怕你明日便会后悔!”
吴越道:“生死天注定,小女子不怕死!”
马都尉苦笑道:“只怕到时你生不如死!这半月间,回蛮子已掳走我大唐数十名女子!”
吴越惊道:“那官爷们不管么?”
她不知马都尉早将此事上奏朝廷,可不知为何,奏章回复竟是:“尔乃蛮夷,须得礼让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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