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掩面而泣:“太丢脸了!”
南瓜突然冒了出来,严肃地摇摇头道:“在云繁君面前这样,已经不是丢脸了,简直就是不要脸啊。”
我用玉佩狠狠敲了一下它的脑袋,继续掩面而泣。
南瓜道:“阿菱,依我看,你趁着酒劲还没过去,不如直接对云繁君下手吧。”
我道:“怎么下手?”
南瓜道:“用那个鲤鱼精给你的迷情药水啊。喝了你亲手灌下的迷情药水,云繁君就算不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也会崴到脚的。”
我道:“你这才是不要脸吧?”
南瓜吸了吸鼻子:“反正已经没脸了,你好好考虑一下。”说完又变回了镯子。
我拍了拍脸颊,试图使自己清醒一点,拍了十几下之后,头晕没消失,脸却肿了。唔,好吧,既然已经打脸了,那我就充个胖子吧。
我走进云繁的屋里,摸黑摸到了床边。我凝神细听,似乎听到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和云繁均匀的呼吸声。我从怀里摸出那瓶迷情药水,云繁突然翻了个身,我吓得手一抖,差点把瓶子摔到地上。可这一吓,却让我如获至宝地捧着药水瓶子,并且当机立断,决定速战速决。
我往茶壶里滴了几滴药水,然后施了个法,让云繁口渴的法术。其实这法术不是从正规书上学来的,而是阿承教的。阿承虽然向来不务正业,但有段时间,尤其不务正业,专门捣鼓些稀奇古怪的法术,比如让人一看见茅厕就肚子饿,一说“不”这个字就开始呕吐等等,还逼着我和小眉跟他学。这让人口渴的法术就是在他的淫威之下被迫学的,我一直不屑一顾,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真的有了用武之地。
法术奏效的很快,云繁醒后,点亮了屋里的灯火,给自己倒了杯茶。我看着他喝下混着迷情药水的茶,一颗心紧张地就要跳出胸腔。
这时,云繁忽然开口道:“你给我喝的什么?”
我当场石化,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怎么……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云繁这才望向我,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我又不眼瞎。”
我看着自己身上柔和的烛光,头晕得有些厉害:难道我忘了隐身?
云繁像是读出了我的心思,淡淡说道:“要想让不眼瞎的人变得眼瞎,有一种法术叫隐身术,很有效,下次你可以试试。”
我觉得自己从里到外都被煮熟了一样,只有手心有一丝冰凉。我硬着头皮走向云繁,将手里的玉佩放在桌上,故作镇定地笑笑:“其实,我就是想来把玉佩还给你。”
“你”字还没说完,我就迈步向屋外走去,刚走到门边,听到云繁喝了声:“站住!”
我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回头,也不好意思再接云繁的话,说道:“那个什么,我现在是酒后梦游,不宜交谈。你今晚所见的一切纯属虚构,请勿当真啊。”
我正要开门出去,身后砰的一声,我回过头,却见云繁倒在了地上。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将我酒意吓退一半,我赶紧过去扶他,不想没扶稳,一个大意让他后脑勺撞在桌角,又倒了下去。
云繁痛苦地抓着我的衣袖,问道:“阿菱,你到底给我喝的什么?”
我又急又慌地再次扶住他,道:“我给你喝的是迷情的药水,又不是穿肠的毒/药!”
云繁怔住了,我也怔住了。
我正要开动我不灵光的大脑辩解一番,却突然发现云繁好好地坐在地上,脸上没有丝毫的痛苦,只有让我深觉没脸的震惊以及悄然爬上耳根的红晕。
我趁云繁没还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决定先行逃逸,可刚起身,就被他一个大力拉了回去。他翻身将我压住,几乎与我鼻尖挨着鼻尖,我可以清楚看见他漆黑如墨的瞳孔里我自己的脸。这是我和云繁相识这许多许多年来,最亲密的一次,可在如此的亲密之下,他竟然微微含着怒气,
唔,真是有些煞风景。
云繁紧紧盯着我,压着嗓音道:“你在做什么?”
我道:“你这样把我制着,我什么也做不了啊。”
云繁一拳捶在地上,落在我耳边,宛如落在我心里。
他深吸了口气,道:“阿菱,不要跟我装傻。”
我也深吸了口气,道:“鲤鱼精淼淼说,迷情药水能让你爱上我,我不是真的指望你喝了药水,明天就能爱上我,可我还是想试一试。”我低笑了声,“我是真的醉了吧?为了能和你在一起,我竟然和鬓影一样,试图用法力困住你。”
他稍稍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扣住我手腕的力道却紧了几分,道:“既然想和我在一起,为何在不周山时你要一声不响地离开?你说去云游四海散散心,让我们不要费心思去找你,可你走了,又回来了,却是为了受伤的木霄!”他的嘴角含着冷薄的笑意,像是在嘲笑我说的话,又像是在嘲笑自己。
他继续说道:“当年在青竹园,你因为木霄而拒绝我,我知道你当时情绪不稳定,所以你让我走,我便走了。后来的半个月里,我每日都会去青竹园,在屋外陪着你。我等着你,等你从屋里走出来,望着蓝天傻傻一笑,就像你以前经常做的那样,到那时,我就会再出现在你面前,对你说一句:‘阿菱,好久不见,我们该回不周山了。’可我却没等到那一刻,婆婆说,你离开了青竹园,而你一走就是三百年。三百年后,我以为你终于能留下来,可你还是走了。”
他松开我的手,坐到我身侧,颓然闭上眼,道:“你总是这么轻易就离开,轻易到仿佛我在你心里,根本就没有重量。”
我该怎么告诉云繁,三百年前我的离开,不单单是因为木霄,我该怎么告诉他,我家曾遭到的巨变和我所承受的病痛?这本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我又何必将云繁拖进这痛苦的泥沼?更重要的是,这些都已经过去了,过去了的,也便过去了。
可云繁他还记得木霄,还记得青竹园,当时在不周山时,望遥也说云繁是为了救木霄而受的伤,那么……此时此刻,我方如梦初醒。我低声问道:“你不是饮下忘川之水了吗?”
云繁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你希望我喝了忘川水?”
我摇摇头道:“我希望我刚才让你喝下的,是忘川之水的解药。”
云繁身子一颤,他定定地看着我,看着我缓缓说道:“阿菱,当年你很痛苦,但我的痛苦不比你少,可我就算痛苦,也不愿意忘了你,我永远都不会喝什么忘川之水,永不。”他忽然伸出手,低低唤了声我的名字。
我把手交到他手里,他稍一用力,将我带入怀中。他温热的气息呵在我额头上,教我有些痒痒的。我微微别过头,他却将我拥得更紧。静静待了半晌,才听到他说:“阿菱,这一次,是你亲口说想与我在一起,你可想仔细了,若你反悔,我也绝不会放手。”我慢慢回抱住他,情不自禁就笑了出来,笑着笑着眼泪鼻涕也一齐下来。
52书库推荐浏览: 卫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