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脱尽衣服,将自己投入满溢着香气的温水里,尽情地舒展疲累的身躯,然后,她突然听到电铃声。
这么晚了会是谁?
会不会是邵齐的那些朋友,因为讨不到喜酒喝而不甘心地来闹洞房?
如果是,她宁愿躲在浴室,让邵齐自己去应付,她一边洗一边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邵齐打开门,颇讶异地瞪着站在门外的宋倩萍。
他暗叫不妙,他对这件婚姻的努力恐怕都将毁在她的手里。
绝不能让曼云发现,他正想将她拉到门外,宋倩萍却已气鼓鼓地推开门冲了进来。
她恼怒地看着这屋子的变化,嗓音紧绷地急问道:”我无意中听到赵明山的妹妹在谈你的婚礼,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是真的,我结婚了。”
她开始哭:“你怎么能够!你怎么能够瞒着我!这么突然——”
“瞒着你?”他的声音僵硬,讽刺道“难不成我要结婚还需请示你?我们之间已毫无瓜葛,你有权于涉我吗?”
“不要!”她突然冲进他怀里,泣不成声“不要再这样对我,你给我的折磨还不够吗?”
“是你在折磨我。”他不为所动下逐客令:“今天是我和我新婚妻子的大喜之日,请还给我们需要的安宁。”
她纤细的双臂紧抱着他不放:“你爱我,你说过你爱我的。”
他嘴角嘲讽地一撇“需不需要我提醒你,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不要这么残忍地对我。”她仰起涕泪纵横的标致脸蛋恳求道。
他长叹口气:“倩萍,忘了我们的过去,你再也挽不回什么了。”
“可以,可以的。只要你点头,我马上离开他,我不在意什么该死的道德规范,什么社会舆论,只要你开口。”
他摇头:“你也不在意是否会伤害到他?”
“我管不了这么多,而且他根本不需要我。”
他推开她“你还是这么任性,做事从来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从来不考虑后果!”
“离开你是我犯过的最大的错误,我多么希望能再回到往日——”
她想以往日的甜蜜打动他“你记不记得,我们以前是那么地快乐,直到你坚持——”
“够了。”
他打断她,无情地说:“我早忘记那些不需要记得的事,别再纠缠我了,我已经是个有妻室的男子”
她的眼里出现恨意,环眼四顾“你那所谓的‘妻子’呢?我要跟她把话说清楚!”
她的口气相当尖苛,仿佛曼云是个不值一顾的脏东西,她边说边欲往房间走。
邵齐一把扣住她,硬声道:“你想干什么?”
“我要告诉那个被你利用的可怜女人,你根本不爱她,她只是你用来报复我的工具!”“你不值得我为你大费周章。”他充满轻视的眼神蹬着她;“至于我爱不爱我老婆,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你管不着。”
她猛摇头“别想要我相信你爱她,自我以后,你身边虽然女人不断,但从来没有一个能维持一个礼拜以上的。”
她又换回轻柔的恳请语气“我知道你还爱我,忘不了我,让我们重新给彼此一次机会好不好?”
他毫不动容地摇头“太晚了。”
“不晚,把她叫出来,让我跟她把话说清楚,教她还你自由。”
她说着又想往房间走,邵齐又一把扣住她,恼怒地斥道:“别去招惹她,你以为她是聋子?经过你这番大吵大闹她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没错,曼云一字不漏地将他们的争吵听进耳里,她走出浴室面无表情地面对他们。
此刻她的内心波涛汹涌,但她不准自己在他们面前表露出来。
邵齐的旧情人长得相当漂亮,时髦的短发,昂贵的套装强调出她修长高挑的身段,脸上涂着完美的化妆品,即使她哭得满脸泪痕却依然美丽。
“曼云。”他唤她,眼中有着请求及安抚。
但她视而不见,她不想听解释,什么都不想听。
宋倩萍也不给邵齐开口的机会,抢着道:“我是邵齐的最爱,我们——”
“住嘴!”她突然大喝一声,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的音量,她的喉咙刺痛。
她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我不想听你们之间任何一件事,请你们私下解决。”
“你要——”
“够了!”邵齐强拖着还想开口的宋倩萍一起离开了屋子。
邵齐用力甩上的木门似乎将整间屋子撼动了,而她的心同时被震得粉碎。
泪水如决堤般地再也忍不住了。
他们已残忍地将她由欢乐殿堂,推向痛苦的无底深渊,她怀疑自己还会有翻身的一天。
天啊!
她前世到底做错了什么?这辈子,老天爷要如此残酷地折磨她!
她原以为她终将要摆脱掉梦凡带给她的感情创伤。她原以为终于找到了归依之所,谁知道——谁知道上天又跟她开了一个大玩笑。
新婚之夜丈夫的旧情人竟然大刺刺地找上门来,要她还他自由,天下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情?还有比她更可悲的人吗?
她注定该孤独、悲哀地过一辈子吗?
这些日子来,他对她的温柔、体贴全是虚伪的假象,只为了达到他卑鄙的目的。
她只是他掌握下的一只棋子,被利用来应付他玩腻而急着摆脱的女人。
这才是他求婚的真正动机。
以后,她还要面对多少次像今天这样的事情,她还得面对多少个渴望挽回他的心,而变得歇斯底里的女人。
她不要!
她知道自己无法再忍受!
她恨邵齐,他带给她的伤害比梦凡更甚。
梦凡不爱她却不曾欺骗她,而他呢?他根本是老谋深算的布局以利用她。
她恨他,更恨自己,恨自己的愚昧、无知、天真、妄想——
她明知道他并不爱她,她凭什么相信他是真的想安定下来,他凭什么认为他真的肯为这婚姻投入心血。她为什么愚蠢地让自己陷入这种难堪的处境!
更重要的是,谁又能保证他今后不会再在外面拈花惹草,大谈他的爱情游戏,而当有女人想进一步地对他有所需求,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搬出她作后盾予以拒绝,这就是他打的如意算盘。
她泪眼模糊地看着她方才珍惜的不得了,称之为“家”的地方,泪水流得更凶。
新粉刷的墙壁,盛开的红玫瑰、满室的花香,都不再能引起她的感动,她只觉得冰冷、麻木,它们都只是美丽的伪装。
这里不再是个家了,它只是一个囚禁她的地方,即使再怎么舒适、漂亮,它仍然只是一个牢笼。
他不值得她为他哭,但泪水仍不听使唤地灼痛她的眼睛。
他不值得她为他伤心,但她仍然心痛地令她几乎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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