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想着这位晋王与德昭之间的关系,就见殿中又走来一人,其与李煜差不多的年纪,看起来却完全不同,只觉他正当壮年意气风发,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这天下的才子,他便是今上的弟弟,晋王。
众人一齐跪下行礼,因着今日晋王是代官家主持殿试,所以众人对他行的礼格外的重。
“殿试开始。”他朗声道。
我立刻专心应对殿试中的问题,亦无暇再顾及其他。
殿试结束,我刚出皇城,就看到斑骓在路旁等我。
“念稚说今日有事不能来了,便让我独自前来。”
之前念稚似乎永远没有自己的事,总是在为二皇子,为我奔波,只这一次居然有自己的事,我颇感不解,却又想到人都是这样的,何必要将一个人完完全全地看透呢?只是今日所见的情形要晚些才能告诉她了,不过应无大碍。
“走罢。”我便与斑骓并排而行。
不久便路过违命侯的宅邸,我想了想,还是去敲响了大门。
木门开出一道缝隙,“你是何人?”里间的人探出头来问道。
“我曾在酒楼中见过违命侯的,麻烦前去通传。”我道。
那人又进去了,一会便出来,“侯爷说祝贺公子,这是侯爷送给公子的小酒。”说着便递过一壶酒。
我知道李煜此言便是不仅这次不见,日后怕也不得相见了,便接过酒,“还请你务必告知侯爷,谢谢他。”虽然他只是无心,但他当日吟出的那几句词,却给了我莫大的灵感。
那人点点头,便要关门。
我也转身欲走,却听得后面传来人声,“慢着。”
“曹将军。”我拱手行礼。
曹彬点点头,“你方才在殿试中表现很好。”又转向那府中的小厮,“告诉违命侯,曹彬前来拜会。”
我见此便告辞离开,走了几步,回头便看见曹彬被迎进了府中。
“那违命侯为何见他而不见你?”斑骓问道。“他不喜欢你吗?或是看不起你?”
我摇摇头,“他这是在保护我。”李煜的身份特殊,每一个与之来往的人都处于危险之中,很容易被人误会,我是还没有得到功名的士子,更容易受到影响,而威名赫赫的曹将军却根本不怕这危险,所以他见他而不见我。
斑骓依旧疑惑,却不再问了,“我们快些回去罢,念稚说不定已经回来了。”
“斑骓,你天天见到念稚,这一刻不见就想她了?”我笑着看着他道。
“我没有。”斑骓的脸又立刻红了起来,“我才没有。”
放榜之日很快便到了,我洗漱毕便欲出门,刚到门口就见一人驰马飞奔而来,“恭喜状元郎!”那人手持黄卷,还未下马便高声说道。
“这位可是郭郎儿?”那人见我正走过去,立刻上前问道。
我颔首,“是的。”
他双手将黄卷递上,“恭喜状元郎,恭喜!”
我接过黄卷,“多谢,多谢。”又示意斑骓上前送上赏银,念稚走后这许久一直未曾归来,我和斑骓二人便要自己操持这些琐事了。
赏银刚送上,便又听得喧闹之声,我抬眼望去,大队人马已来到二皇子府门前。一内侍牵过一匹骏马,“状元郎,请上马。”
我即翻身上马,身侧的人皆开始撒各色的纸花,“状元郎来咯!”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唐孟郊《登科后》)”骑在马上,我想起这句诗,原来说的就是这样的感觉。
可春风春花都不如你,七娘子,我当可堂堂正正的回去见你了。
巡街整整持续了半日还没有结束,我第一次将整个开封府都看了个遍,这一日,所有人都知道今年科举出了位刚刚及冠的状元郎,这可是本朝以来最年轻的状元郎,且还生的那样俊秀,风骨不凡。因得我行过靠近皇城的“富贵街”时,频频被拦下,各路官员相邀,甚至想要即刻与我定下婚约,所以当我巡完街时,天色都已暗了。
“郭公子。”曹彬远远而来。
我立刻还礼,对这位素有仁爱之名的将军,我有一种莫名的好感。
“请快往皇城去罢,别误了时辰。”他道。
我一提马鞭,马儿立刻疾驰起来,与曹彬的马并列而行。
耳旁风声呼呼,却还是能听到各路人的赞美之辞,我略一侧身,堪堪躲过又一个姑娘抛下的绣球。
“京中的人都说‘桃李春红闹状元,频频出阁争郭郎’,这话真是不假,哈哈。”曹彬笑着说道。
“没想到曹大人也听这些市井之言。”我亦笑着回应。
“这可不是市井之言,如今京城之中最炙手可热的,可非你这位郭郎莫属了。”
我二人说着话,不一会便到了皇城下。
高墙之上站着一排人,我仰头望去,一时竟辨不出官家站在何处。我看向曹彬,希望从他那里看到些许提醒,却发现他的面色凝重,并无半分方才的轻松之态。
“参见晋王。”他取下佩剑放在一旁,半跪着道。
我感到颇为奇怪,当日殿试之时官家便未曾现身,今日这般喜庆的日子,竟仍旧也是由晋王来主持。
“参见晋王。”我也随着曹彬跪下行礼。
“郭郎儿,恭喜啊。”台上的晋王说道,“今日状元郎也乏了,便到这里罢。”说完便转身走了,曹彬也面色凝重地从我身边走过。
夜风吹过来,我才猛然意识到高墙之上已没有了人。
当晚宫中便传来消息,官家驾崩了。
第8章 牢狱之灾
我身为今年的甲科状元,本应由官家亲自授官,可此事一出,我这状元郎便无所适从了。百官公卿忙于此事,无人管我,我正好可抽身回山南西道。
“念稚。”我正出门,就撞见多日不见的念稚。
“郭郎儿,还好你在!”她惊喜道。
“怎么了?”我心里想着官家刚驾崩,此时正是分秒必争的时候,便随念稚一同进屋,想着要回去见七娘子也不急在这一时。
到了我的房内,各种贺礼摆满了书桌,念稚见此说道,“你果真中了状元。”
我点点头,想了一刻,又道“二皇子可回来了?”
念稚颔首,“方才已进宫去了。”
可我却见念稚没有丝毫的放松之态,便等着她说下文。
“前月里我算出官家……先帝的性命就在这几日了,便去往山南西道迎德昭归京,可德昭却未做任何准备,今日匆匆归来,恐怕……”念稚道。
我知道,念稚的意思,德昭虽然赶回来了,但恐怕是得不到皇位了。
“郭郎儿,你说我是不是算错了?”
我不知如何回答,三年前她拿着八卦盘同我讲话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当日的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算出来的“命”,如今,她也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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