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胭纪事_月裹鸿声【完结】(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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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只黑色的母老虎…… 说起来,昨天好像看见她了,项毅进城的时候……叶莺眼看着前方,突然想到。

  他愣神的当口,又有一队杂色衣甲的士兵从路的另一侧跑过去,军靴踏在地面发出整齐的噪声。叶莺下意识地安静,看着他们扬起的尘土。

  而当那尘土散去,突然又变戏法一样冒出一个小太监来。

  “郡主!”尖细的嗓音叫着,吓了叶莺一跳, “可找到你了,刘公公有急事!”

  ☆、第十四章 大祸临头

  叶莺一路匆匆赶到刘府,路上他以为把最糟糕的“急事”都已经想过一遍,但当刘福喜扑上来紧紧攫着他胳膊,尖叫出的话还是令他战栗。

  “漠北!漠北三万人打来了!”老太监眼中闪着疯狂恐惧的光,喊着,“都是你!都是你的主意,他们来救公主了!!”

  “漠北!漠北!!”高处有一只金链子拴住的鹦哥,仿佛对这个词突然感兴趣,学着大叫起来。

  叶莺一凛,漠北的公主是一回事,漠北的军人是另一回事,在大烨人心目中,他们是可怕的恶魔,他们的铁蹄会踏平一切秧苗,弯刀会削下婴儿的头颅。虽然在近世的和亲之中,听说漠北的贵族风气也大受中原影响,但下层蛮族所留的传统印象,仍然足以止住小儿啼哭。

  “公公,你冷静点,”他吸了口气,费力地掰开太监的手指,微微喘道,“我们有天赐关呢。”

  大家都知道,天宁,天赐,是长乐的两道屏障,天宁关挡住各路诸侯觊觎的目光,天赐关阻止漠北蛮民铁骑的进犯。就像河蚌的两片贝壳,保护着柔软多汁的嫩肉。

  然而,太监圆睁着眼,没有回话,却有一个雄厚的声音从后传来:“他们已经过了天赐,恐怕今晚就会到。”

  叶莺抬起头,目光越过肥胖的躯体,才发现这房间里原来有许多人。穿着蓝赭色的太监之外,昨天集结的各路将领们都在,葛洪、胡赞、李易、元强,还有方才说话的驱狼侯项毅,他们昨天照过面,他的身材看起来不如在马上那样雄壮,不过依然称得上高大,而面目离开了厚重的面甲头盔,终于显露出来,黝黑英武,不怒而威。说话时,他直盯着人的眼睛,往往让被盯的人目光闪避。

  叶莺就下意识地闪避了一下,同时不敢置信地叫出来:“怎么会?!”

  “怎么不会?探子已经看见他们的白狼旗了,”李易用一种尖细的声调喊出来。

  “已经看见白狼旗了?”叶莺脑子嗡地一响,不自觉地重复了一句,眼前的人站在这里似乎可以回答他的问题:怎么会——怎么不会?当太监发出求援信号时,竟然有驱狼侯第一批抵达京城。那么,也许漠北在嫁出公主的同时,也早有所图,磨刀霍霍,只等着细作报知他们一个借口,他们买通或者骗过天赐关的守军,又有什么绝对不可能的呢?

  但是……三万漠北大军,已经通过了天赐关,直面富饶而柔嫩的长乐,这意味着什么?

  叶莺感觉心脏跳出巨响,脑中几乎空白,耳边仿佛已经响起黑马巨大的蹄声,眼前晃过弯刀雪亮的光芒,鼻中闻到血海的气味。平民尚且难以幸免,更不要说他和阿九这样站在公主对立面的贵族。这简直像看着一块巨大的黑铁向头上压来,却无法闪避,只能眼睁睁等着自己被砸成一团肉泥。这种压力让他一瞬间感到呼吸困难。

  难道这几个时辰内,命运的□□又要再度倒转,赐给他最残酷的一面吗?

  “我们现在有多少人马?”他强打精神,问。

  “在下五千,关内伯二千,两位太守各约一千,项将军三千,”葛洪答道。

  一万二千人……叶莺在心里飞速计算,加上皇宫有三千禁军……可问题是,只怕这点人手中还人心不齐,矛盾重重。

  果不其然,那位胖子太守李易先开了口:“刘,刘总管,下官奉旨前来勤王,是为了后党作乱,如今皇后与太子都已被擒住,下官是不是,是不是可以回河阴了?”

  这是一个脚底抹油的……叶莺想。

  还好有人替他说了这话,胡赞是武官出身,一脸大胡子,瞪了李易一眼:“李太守,来是咱们一起来,现在有祸事,你想第一个开溜,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李易不敢还言,忙转向葛洪:“葛大人,您说个话,您是四世三公的出身,我们一路尊您为勤王军的首领,现在漠北来势汹汹,您看怎么办?”

  葛洪皱紧眉头,捻着他那在贵族中受人羡慕的长须,半晌,才说:“漠北所来,非为皇后,乃为公主,不如我们送还公主,与他们讲和?”

  “别这么蠢行么,”一个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利落得震得叶莺一跳,看时,居然是个女人,穿着文士的冠服,气质苍白清冷,从项毅身后转出。

  “你以为把公主给他们,三万人就会不用你付路费地回去?那根本是个幌子,他们想要的是长乐城!”她的语言直白而尖刻,“只要漠北进了城,你,你,你,还有你的脑袋,都会变成他们最爱玩的马球!”

  现场的气氛突然凝住了,大家看着这女人,有的人脸颊抽动,有的人眼中闪出恐惧,但一时竟没有人说话。

  “马球!马球!!”这时顶棚上那只该死的鹦哥突然大叫起来,扑着翅膀尖厉地学舌。

  “扁毛的畜生!”关内伯元强抄起一只镀银水壶,砸了过去,打个正中,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半晌,才安静回来。

  “什么时候,女人也议论起军国之事了,”葛洪转回头,看着女人,语调低沉地说。

  女人的脸色沉了一下,但旋即又冷笑起来,“在长乐人分三种,男人和女人——还有不男不女的人,”说着她看了太监们一眼。

  “但石门只有两种。”她很平稳地吐出这几个字,“活人和死人。”

  “你!”这边有人几乎要冲上去打她,却被葛洪喝止了,然后恢复他那种贵族式抑扬顿挫的语调:“大话谁都会说,可你别忘了,对方是三万漠北的骑兵!以我们现在的兵力,强要一战,你想要我们都死在这里吗?”

  “将军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昔日多少战役是以少胜多,以一敌十的,漠北蛮兵不过匹夫之勇,人数再多又有何惧?”

  “看样子,你们驱狼侯是有办法退敌了?”葛洪道,却说不清这一声中是庆幸还是妒意。

  “我自然是有办法!”

  众人正与驱狼侯一族搭话,却冷不丁门口有这一声传来,声音沉着而不失明朗,引得所有人刷的回头。叶莺看时,吃了一惊,五官峻刻,长腿细腰,直踏踏迈进门来,这不是先前在摘星楼所见的女人吗?

  “苏哈!”他听见项毅喊出来,声音里带着欣喜,想必是这个女人的称呼。

  女人进了大堂,在项毅身边大马金刀地坐下,环视一圈,道:“末将苏龙胆,去过北疆的大人,相信多少都听过末将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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