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莞随着他的目光望去,便看到赵佶从一辆马车上下了来。她还看到八姐儿赵苓也随着粘罕赶到了。
她跑过去一下扑到父皇赵佶的怀里,忍不住哭了起来。赵苓也拥了过来,一家人又是一阵道不尽的离愁别绪,重重叮嘱着相互保重的话,彼此已是泣不成声。赵苓的生母这次也会随着赵佶被迁往上京 ,眼看着母女俩以后就要长远的分离,这一路北上,不知还要面对怎样的屈辱和折磨,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莞儿,父皇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你性子刚烈,很容易吃亏。以后得学会让自己柔软些,看势而行,知道吗?”
“父皇,莞儿知道了。这一路上劳苦奔波,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你们都放心,金人现在并未过于苛待我们。你们看,他们还赐了那么多的绢帛给我们做盘缠。” 赵佶说着用手指了指足足装了好几辆马车的行装。
赵莞和赵苓循眼望去,果然看到好几辆装满了布匹的马车正整齐地排列在一起。
“父皇,你们还是要多保重自己的身体,千万别病着了。”长途跋涉最怕的就是身体染上疾病,哪怕一点小小的风寒都可能会要了命。这一点在从东京到燕山的一路上赵莞深有体会。
“父皇知道,父皇还等着与你们再相见的一天呢。”
这次随赵佶赵桓迁往上京的大部分为后宫的女眷,还有少数几位皇子皇女和臣属也在其中。望着人马车队缓缓离去,赵莞心里悲伤得无以复加。那些疼她爱她的亲人一个个都离她而去了。六姐儿死了,母妃和九嫂嫂生死未卜,现在父皇也离她越来越远,在这燕山府里,就只剩八姐儿赵苓与她相伴了。
赵佶和赵桓走后的好几天,赵莞每晚都连续做噩梦,总是梦见父皇和官家在北上的途中遭遇金军的各种凌虐。现在已经入了秋了,燕山早晚已是很冷,那他们在路上的所经之地都属更北的地方,想必更冷了。
赵莞没事时就在房里习练书法,本是好动不好静的她,在经过种种的磨难后,心性也开始发生了变化。现在的她,反而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待着。
春喜正在专心地研着墨,忽然看见门口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春喜放下手中的研墨石,悄声对身旁正认真写着字的赵莞说道:“公主,那位金国女子来了。”
赵莞抬起头望向门口,见一个身着石榴褶裙的窈窕女子站在那里,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
赵莞并未向前去打招呼,只是让春喜过去问问她有何事。
春喜走到门口向那女子福了福身,问: “姑娘过来可有事?”
那女子并不答春喜,而是直接跨步走了进来。她凑到赵莞写字的桌子前,看了看她写的那些字,不禁面露赞赏:”真不愧是宋朝的公主,虽然我看不懂写的是什么,但这字写得真是漂亮。”
赵莞还是不说话,只是提着笔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她也不知道跟她说什么,她对金国人都是恨到了骨子里去的。
“我是徒单氏顿珠,是三太子的妻妹,也是兀术未过门的妻子。”
那女子对她的冷待满不在乎,还主动地介绍了自己。
赵莞终于把笔搁在了研台上,心想她是到这儿向自己示威来了!她耐着性子问道: “徒单姑娘到我这儿来可有事?”
“没什么事。就是想来看看你这位宋朝公主!”
“那现在看到了,姑娘可以回了。”她实在跟她没什么话好说,随即对她下了逐客令。
“架子还挺大。都说中原南朝为礼仪之邦的大国,没想到他们的公主竟这般不懂待人之道。”顿珠对自己的热脸贴了冷屁股本来就有些不满了。想她拉下面子好心好意过来想跟她聊聊天,却不曾想她竟是这副态度,终于忍不住讥讽起她来。
赵莞本来就不痛快的心也一下被激怒了,言语越发的不客气起来:“真是笑话,向来靠强抢掠夺的北蛮子居然在这里跟我讲礼仪待人之道。难道还要我对你们这些窃我国土,辱我大宋君民的人施以礼、赠以情吗?”
听到她轻谩的口气,顿珠更恼了,“你……你这人怎么这么蛮横不讲理?你们自己没用吃了败仗怪得了谁。”
“我不讲理?若要论讲理,你们金国人若论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一直受兀术逼迫的她此刻把对他所有的恨都集攒到了脑海里,然后在顿珠身上发泄出来。
“我本还同情于你国破家亡。哼,现在看来你真是活该。”
听她这么一说,赵莞怒极了,她大声对身旁的春喜喊:“春喜,去把兀术叫来,让他把他的女人带走。别让她到我这里来碍我的眼。”
“是。”春喜有些紧张地应了后便急步走了出去。
顿珠更是气得气窍冒烟,随即尖刻地反驳:“谁稀罕来你这里。告诉你,我是未来的四太子妃,你少仗着兀术的宠爱在我面前摆什么臭架子。现在你不过是我们大金国的一个俘虏,你连一个奴隶都不如。”说完也不等兀术过来,气愤地扭身而去。
赵莞狠狠地把门关上,她气得浑身发抖,将刚刚写的字揉成一团朝着门边砸去。那门正好在这时开了,那一团揉纸不偏不倚地砸在兀术的身上。
☆、第二十五章
赵莞不理会他,将身子扭向一边气鼓鼓地坐在桌子旁。兀术将已经落在地上的揉纸捡起来,随意看了看后又扔了,“怎么回事?”
赵莞依然撇着脸不看他,只是愤愤地说道:“以后管好你的女人,我跟她井水不犯河水,各安其所。”
“她对你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有时说话直了些,你又何必如此较真?”
“我不管。如果你不想后院起火,以后就叫她别到我这儿来,否则我定跟她拼个你死我活。”赵莞回想着顿珠刚才的话,心里越想越气,虽然她说的是事实,但她那么直接地骂出来真的是在她的伤口上恶狠狠地撒盐。与其说是生气,还不如说因为被揭了伤疤而太痛了!
兀术看了看她涨红了的脸,脸上扬起一抹浅笑,他不但不反感,反而觉得她现在跟他撒娇放泼的样子越发的可爱。他知道她生性不是这样心胸狭隘的,她和顿珠其实都是性子直爽、心思单纯之人。她们之所以吵起来估计也是俩人在言语上都不懂得避讳直来直去的才导致了这场闹剧。他往她身边的凳子上一坐,说道:“头一次见你向我抱不平,我不答应你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赵莞见他像是答应了便也没什么话可跟他说了,随即站起来对他下逐客令:“即是如此,那便没什么事了。四太子请回吧。”
他面露不快,她刻意把他叫过来,现在屁股还没坐热又被她赶着走,她把他当什么?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么?虽然心里气恼,但还是从凳子上站起来,正欲转身走随即又顿住, “顿珠的性子率真随性,若你放下心里的心结,说不定你们俩会成为趣味相投的知己。”说完也不等她表态便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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