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我去给你煮碗醒酒汤来吧,你再忍耐一会儿,马上就能好。”
“不要,我不要喝什么醒酒汤……其实这样也挺好。”
“公主……”
“春喜,我好想父皇,想母妃,想姐姐,我想回东京……呜呜……”说着说着就哭了。
看到赵莞突然哭了,春喜也哭了。过年本是亲人团聚的日子,可她们却被金人带到了这遥远的北地,远离了自己的亲人和家乡。而她远在中原汤阴的年幼的弟弟不知现在是生是死。
“呜……我好恨兀术……我恨死他了……我恨他们金国人……”
“父皇,母妃,莞儿好想你们,呜……姐姐,姐姐,莞儿好想你……”
她像个孩子般一边哭一边念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春喜听着很是难受,她知道公主心里很难过很孤独。她轻轻地给她掖了掖被子,“公主,你别太伤心了,我去打点热水来给你净下脸。”说完便迅速出了房间。她明白公主口中的姐姐指的是赵蔷。已经永远离开了的安玉公主。
赵莞依然躺在炕床上不停地说着糊话,春喜打了水进来用热毛巾细心地给她轻轻擦着脸,没过多久,她终是累了,沉沉睡去。
梦里也不得安稳,不断地梦呓出声:
“姐姐……姐姐……姐姐……姐姐……”
“姐姐……父皇……父皇,母妃……母妃……”
就这样半梦半醒的睡到半夜,赵莞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时,看到房里的烛光正微微跳动着,红色的蜡油如一滴滴红色的眼泪往下淌,凝固成一团。现已是深夜,赵莞见春喜背对着她靠在桌子上睡着了。她肯定是怕她半夜醒来因酒醉难受所以都不敢去睡,一直守着自己。
赵莞心里一阵感动,在这冰天雪地的北地,幸得春喜时刻陪在她身边这般的关心照顾自己。她起了身拿起自己今日穿的那件红色斗篷罩在春喜身上,自己也披了外袍不声不响地步出了房间。
来到房门外,一阵刺骨的寒风吹得她瑟缩了起来,外面是漆黑一片,只隐约看到白茫茫的雪铺盖在地上。她迎着风向远望去,幻想着今日的东京会是什么样子。
“公主,公主……”
听到身后几声急切的叫唤,她转过身,见春喜手上正捧着她刚刚给她披上的红色斗篷朝她快步而来。春喜定是醒了后见不着她人而着急了。
“公主,这天寒地冻的,又是深夜,冻坏了身子可怎么好。”春喜边说边将斗篷给她披上,扶住她继续道:“公主,天太冷了,我们回房吧。”
“春喜,你说东京现在会是什么样子?还像以前一样繁华热闹吗?”
“公主,先不要想这些了,先回房。好吗?”
“春喜,我们还能有回到东京的一天么?”
“公主……”春喜心疼地看着她,不忍再说下去。她们都清楚,回不去了。永远都回不去了。
春喜搀着她慢慢回了房,她摸了摸她的手,冰凉一片。她赶紧拉过她的手放在嘴边哈气,将她扶到炕上把被子给她盖严实了。
接下来的几日,赵莞坚持足不出户地待在自己的房里。这两日本是金国年节间最令人期待的“花宴”,举行各种各样的娱乐活动,比如筑旗毬、上竿、角抵、踏索、斗鸡、杂剧等等,简直是百戏出场,甚为热闹。但赵莞却提不起丝毫兴趣。兀术派人来请她,自己也亲自来了一次,她终不为所动。她声称自己因那日醉酒而身体不适头晕不止,坚持不愿出门。
☆、第二十七章
赵莞呆望着院里那颗光秃秃的杏树发愣 。春喜见她最近总是心事重重,神态抑郁,不禁心里暗自着急。
“公主,你看外面多热闹,公主何不也出去看看。奴婢记得公主曾是最喜欢这样的欢腾场面的。”
“这里倒是热闹。但想想大宋,想想现在的东京,又会是怎样的情景呢?我真想走出这个院子,走出阆园,走出元帅府,离开燕山。既不能回东京,哪怕能随父皇一起去上京也好过待在这里。”
“公主,那都是些苦寒之地,你去定会吃尽苦头的。”
“只要能跟父皇和母妃朝夕相处,再大的苦也是值得的。现在还有什么比跟自己最亲的人团聚在一起更重要。”
新年的节庆持续了四五日后终于结束。赵莞这几日也未见到赵苓,心想自那萧玉竹来了后,姐姐的日子一定不好过,也不知有没有受她凌虐?而粘罕又会不会护着姐姐?从粘罕对萧玉竹的一举一动之中,便能知晓萧玉竹在他心里的重要地位。如此一来,怕是那萧玉竹真要对姐姐做出什么事来,粘罕也会依着她的吧。
庆园里,赵苓坐在新搬进的厢房里安静地绣着一方帕子,那帕子上几支粉白的杏花已经完工了一半。过不久就是莞儿的诞辰,她最是喜爱杏花,这帕子是绣给她作生日礼物的。自萧玉竹来了后,她就搬进了这偏角的厢房,与粘罕见面也少了。这样也好,她可以清静安谧地过自己的日子。可尽管她不争不闹谨守本分,萧玉竹也依然看不惯她,庆园平常的内务现在已由萧玉竹掌管,赵苓平日的吃穿用度已明显被苛扣了。每次赵苓去见她,也总免不了被她冷嘲热讽地奚落几句。好在她心大,虽内心郁闷,但总能保持良好的心态去面对,她不急不躁,说话端庄得体,每次萧玉竹当众给她难堪时,她总能让自己不会下不来台的同时又能在无形中粉碎萧玉竹的刻意刁难,并表面上还保存了萧玉竹的颜面。
她的聪慧、得体让粘罕很是赞赏,一开始因为萧玉竹的原因而冷落了她的粘罕,这段时日来又时常出现在她房中。粘罕宠她疼她的时候,她不喜不骄;受冷落了,也不悲不躁。无论她过得是怎样的一种生活,她总能冷静平和地对待。她知道萧玉竹对她不光是情感上的嫉妒,她还带着国恨,此恨难消,怕是她与萧玉竹永远难以相容。就像她跟粘罕,尽管他宠爱她怜惜她,但她却永远都不会对他产生眷恋。她和粘罕,也隔着家仇,国恨。
赵莞携了春喜走在去庆园的路上,现在正是雪化过后的阴冷,地上又湿又滑,刺骨的风吹刮得俩人的脸生生作疼。
待到了庆园,来到以前赵苓与粘罕所住的庭院后,见有侍女朝她们走来。那侍女是生面孔,见到她们后好生傲慢地问道:“你们找谁?”
她们还来不及回答,便看到一对男女从厅堂里走出来,见那萧玉竹挽着粘罕的手臂俩人双双出了来朝她们相反的方向行了去。那萧玉竹绵绵细语一直在粘罕耳边说着话,只是隔得较远赵莞并未听清。
好一对恩爱夫妻!
以前姐姐是跟粘罕住在主居室的,每当她来到这庭院时,姐姐的贴身丫鬟都会第一时间迎上来,但今天却见不到她的影子。现在萧玉竹来了后,姐姐已经被挤兑开了,这是属于正房夫人萧玉竹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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