斡离不与兀术携了赵蔷赵莞以及手下的将领来到了金西路军扎营的地方——青城。
赵莞对青城并不陌生,曾经父皇用来举行郊祭的斋宫就在青城。而父皇和母妃以及官家哥哥就被囚禁在斋宫。
赵蔷赵莞各自下了马车跟着斡离不和兀术来到了西路军统帅粘罕的大帐。
走进营帐时,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但赵莞并没有看到自己的父兄,第一个注意到的是八姐儿赵苓,此时她正跪坐在一个年龄稍长丰神冷峻的男子的身边。这男子坐在上首的位置,虽然只是安静地坐着,却有一种力压全场的气魄与架势。此人便是金西路军统帅完颜粘罕。他是金国国相完颜撒改之子,按宗室辈分算,他是金□□完颜阿骨打的侄儿,跟斡离不与兀术属堂兄弟关系。他曾跟随金□□攻辽时,由于有勇有谋、胆识过人而立下了赫赫战功,成为了金国的开国大将,也是目前金国朝中最有名望的权臣名将。
赵苓与赵莞同龄,只是月份比她大了三个月。赵苓此时也看着她,脸上看不出是喜是忧。她向来性子比较淡,赵莞平时跟她接触得少,但赵莞知道这个八姐儿实则是一个外柔内刚的聪慧睿智之人,只是平日为人处事低调,不露锋芒而已。
随着斡离不与兀术落座后,赵蔷和赵莞也各自规矩地跪坐在他们的身旁,赵莞心里极不愿意这样跪着,此刻的她们就是供他们任意调戏的陪酒女,可一想到等下会见到父兄,她就忍了。
☆、第六章
她看了一眼帐内的所有金人,除了斡离不和之前那个用刀子抵着她脖子的徒班,其他的她一个不认得。她觉得金人个个都长得一个样,脸相硬朗粗犷,身材高大魁梧,个个都头带貂帽,辫发垂环,身着窄袖皮裘。她觉得这样的装扮实在怪极了,一点不似他们大宋的男子般儒雅俊美,风度翩翩。想到此,她忍不住撇了撇嘴,一脸的嫌弃。
而这些人此时正在高兴痛快地喝着酒,大声调笑着,身边左拥右抱着被掳送进来的宋人女子。
过了良久,依然没见到父皇和官家哥哥的到来,只听到那些人在那里大声的哄笑,调戏身边的女子。完全一派寻欢作乐醉生梦死的堕落景象。
赵莞抬起脸看了看身边的兀术,此时的他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喝着酒。她想问问他怎么不见自己的父兄?正想开口,见兀术端着酒杯的手停在嘴边然后告诉她:“放心!你一定会见到你的父亲和兄长的。”她欲言又止,只能耐心等待。
她扫视了一番帐内的所有人,除了粘罕和兀术外,其他人无一例外地都沉迷于酒色之中。
再看看赵苓,依然是一脸沉静自持的模样。也许是她那沉着安静的性子的缘故,让她看起来跟实际年龄不太相符,明明她们俩人同龄,但赵苓却在各方面都要比她老成得多,像是要比她长了好几岁似的。
”给我倒酒。”
赵莞正出着神,耳边传来兀术的声音。她抬眼看他,见他正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她拿起桌上的酒盅,往他的酒碗里倒酒。
“报!赵佶与赵桓已带到。”
听到士兵的报道后,粘罕随即下令带他们进来。
父皇……赵莞在心里唤道,一颗心砰砰跳着。
就要见到父皇了!
自父皇被囚后,她就再也没见过他,不知他是否安然无恙?
待士兵退出去后,随即便见到太上皇赵佶与天子赵桓慢慢从帐外走了进来。俩人都穿着单薄的素衣,看起来苍白而消瘦。太上皇赵佶相较之前更是头发花白了大半,苍老了许多。
当看到出现在眼前早已不同于往日风华的父兄俩人,赵莞鼻子一阵犯酸,眼泪忍不住溢满眼眶。她那原本文才满贯,风流俊雅的父皇,竟变得如此落魄狼狈。
赵莞更惊异地发现帐中并没有为父兄设席位,父兄俩人就只能一直站在人群中央,任凭席上的金人对着曾经这两个高高在上的大宋天子评头论足,故意给予难堪。
看着父皇和兄长被这些金人一阵耻笑,她尤如被万箭穿了心。她愤懑地看向身旁的兀术,见他正一边慢慢喝着酒,一边漫不经心地将目光放在自己父兄身上,眼里尽是嘲弄与轻蔑。
原来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故意把二帝请来,却又故意给予难堪羞辱他们,让她眼睁睁地看着曾经的天子遭受他们的耻笑与侮辱。
她的父皇和兄长可是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啊,掌握着大宋苍生的生杀大权的人,拥有大宋万里江山的人,如今却已被金人贬为了庶人,轮为了任其欺压摆布的囚徒。
“父皇……”她轻声低唤,埋首无声地哭起来。她实在不忍心看到这样令人心碎的局面。
直到被在场的金人嘲笑够了后,跟粘罕并排而坐的斡离不才故意后知后觉地大声喊起来:“你们这些奴才怎么回事,没看到我们的客人都没有座席吗?还不赶紧准备。”
于是下面的人都“心领神会”地搬来了两张桌子,只是那桌子却是两张简易寒碜的小木桌,加一个简单的小木凳,将其放在了离帐门不远的最尾端的宴席两边。
待赵佶与赵桓默默就坐后,侍女便在俩人的桌上一一摆上了酒肉。桌子很小,两三道菜再加一个酒碗,桌子便再无空隙,堂堂的两个大宋天子就这样与众人格格不入地就着一个小桌子坐于角落里,当那些金人每次举杯共饮时,俩人还得站起来敬酒,以示对他们的尊敬。
其间有人突然提议,“主帅,何不让宋宫的那些妃子们来献舞助兴?”
听人这么一提,马上有人起哄开来:
“听说那贵妃虞氏能歌善舞,何不让她来为我们舞上一曲?”
“说得没错,这么热闹的场面,少了美人的舞,岂不是美中不足。”
终于,在众人的起哄下,粘罕高声下令,“去把虞氏带来,以舞助兴。”
没过多久,虞贵妃便被两名士兵带了进来。
曾经美艳绝伦的虞贵妃早已不复往日华贵,她穿一身素白布裙,乌黑的发只在头顶简单地绾了个圆心髻,左鬓上方插了一支简单的银钗,让她显得如白莲般质朴皎洁,让人生怜。
虞贵妃进来后,屈身给在座的人福了福身。她看了眼坐在角落里的太上皇赵佶,眼里一丝心痛浮上来,埋首一动不动地站在营帐中央。在座的金人个个目光火热地投集在她身上。
“来人,带她去换上金蝉缕衣来为众人献舞。” 斡离不眯着眼看着虞贵妃,脸上露出一丝垂涎之色来。
虞贵妃在听到让换金蝉缕衣来献舞,脸色“唰”地一白,她不自禁地抬起头望向侧尾的赵佶,两行屈辱的泪水无声落了下来。
赵佶虽倍感屈辱,却无力阻止这一切。他默默地垂下了头,不忍也不愿面对虞贵妃无助的眼神。
金蝉缕衣是一种面料极其薄透的丝质衫衣,整套衣裳轻透飘渺,薄如蝉翼,虽然裙衫面料层层叠叠好几层,但依然依稀可见着身之人的美妙身段。
金蝉缕衣是妃子与官家的房中之物,而今皇宫里的所有物品已被金人洗劫一空,那件美丽寻常的金蝉缕衣自然也落入了他们之手。现在他们要虞贵妃在众目睽睽之下穿金蝉缕衣献舞,就相当于把她□□裸地剥光了给这些人观赏,这是明摆着在羞辱宋朝二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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