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初虹眉心微蹙,心中觉着奇怪,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只得暂且按捺疑心,随着连思贤一起上了二楼,进了一处雅间。
茶楼的雅间,以帘相隔,还算隐密,但也不至于完全与外边隔绝,白初虹估算着应当安全。
怎料,店小二一挑开帘子,白初虹随即愣住。
雅间里早坐着另一道人影——那一身天蓝色常服,打扮不若往常显贵,却遮不住俊逸丰姿的简士昌。
水眸倏然瞪大,她背脊一僵,下意识转身想走。
“浚王妃且慢。”
熟悉的声嗓,喊着陌生的称谓,是那一句“浚王妃”,犹如当头棒喝,震住了她刚刚跨出去的那只脚。
是呀,如今她是浚王妃,不是安阳王妃,她怕什么呢?
合放在腰前的双手紧握,白初虹深深吐纳,转回身,走进了雅间。
一张榆木方桌,三侧各自环坐,白初虹望着对座的简士昌,又望了坐在左手边的连思贤,心下冷笑,原来连思贤寻着的报仇妙计,便是搭上简士昌这个狼心狗肺的混帐!
简士昌用着玩味的目光端详她,道:“昨夜才在穆远侯府碰过面,今日一见,浚王妃怎么好似不认得本王了?”
白初虹根本不想搭理他,兀自问着连思贤:“义兄,你带我来这儿,究竟是什么用意?”
“宝珠,你听我说,王爷是咱们的贵人,只有王爷能为咱们挣得一条活路。”
说得好似韦宝珠准备与他双宿双飞,这个连思贤会不会太可笑了?尽管她不清楚韦宝珠是怎么想的,可怎么看,她都不认为韦宝珠会喜欢连思贤。
不过……韦宝珠在得知聂紫纶之所以会娶她,全是皇帝的旨意,目的是为了让聂紫纶铲除太傅府,想来心中必定有恨,兴许是想藉由连思贤,助她复仇。
不对,韦宝珠若是真心想复仇,又怎会一心寻死?只怕她是看破了,知道聂紫轮对她无心,且已家破人亡,方会想不开。
简士昌对她的冷淡,也不以为意,兀自说道:“记得数月之前,浚王妃与本王在太尉府里,也曾有一面之缘,那时……浚王妃说了一些有趣的话,如今想来,应当是为了向本王求助,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看来简士昌是将她先前为了相认,所说的那些话,当成是为了拉拢他,所想出来的对策,这样也好,省得招致疑心。
“不错,正是如此。只是事后回想,实在可笑,那样装神弄鬼的,让王爷想起亡妻,恐怕反而害得王爷夜里不能安寝,这样岂不是罪过吗?”
白初虹索性将错就错,话里夹枪带棒的,给了简士昌一记闷打。
简士昌愣住。是他多心吗?总觉着,她话中隐约带着某些暗示。
莫名地,望着眼前的韦宝珠,简士昌心底生起一股奇异的熟悉感。
特别是她的眼神……太熟悉了,就像是结发十年的妻子,在盛怒之时会露出的眼神,如出一辙。
发觉这一点,简士昌震撼不已。
白初虹不想与这两人瞎掺和,她面无表情起了身,也未行礼,挑起帘子离开雅间。
只是,她走得太早,太急,没能看见,帘子放下的前一刻,雅间里的简士昌,那双紧紧眯起的眼,宛若盯住猎物的毒蛇,凌厉骇人……
“王妃请上桥。”
白初虹刚踏出茶楼,迎面便来了一个拱手作揖的蓝衫男子,他口中那句王妃一出,她便晓得,即便她只身一人离开王府,可她的一举一动,全在聂紫纶的掌控之中。
望着早已等候在门口的华轿,她心下叹了口气,便坐了进去。
进了轿里,她愣了愣,有些反应不过来。
坐在轿里的聂紫纶朝她淡淡睐来一眼,“看见我很讶异吗?”
她坐稳了身,与他对望。“王爷不是进宫了?怎么会……”
“为什么要来见他?”他目光转为严峻,俊颜似凝了霜。
“我不知道连思贤会找上简士昌。”她实话实说,毫不心虚。
“为什么要见连思贤?你根本不认识他。”
“因为好奇。”
“只因为好奇,便能引你出府,甚至撇下随从,独自一人随他上茶楼?”他不以为然的冷嗤。
说实话,先前也不是没见过他冷冰冰的模样,但不知为何,此刻受他这样对待,她心中竟觉着难受。
白初虹喉间噎了噎,一时有些说不上话,好半晌才说:“王爷究竟怀疑我什么?”
正文 第二十九章
“你明知故问。”那双幽湛的黑眸,盯得她背脊发凉。
“我已经同王爷说过,我不可能再去找简士昌,王爷为何不信?”
并非他不信,而是他始终顾忌,顾忌着她与简士昌的十年情,顾忌着她曾经想方设法的与他相认。
他知道她不可能原谅简士昌,恐怕世间没有几个人能原谅得了,但他就怕她心软,怕她放不下旧情,会再与简士昌纠缠上。
他从不是个怕事的人,更未曾顾忌左右,却因为她,他连尊严都扔地贱踩,只希望她能舍弃过往,看见他的存在。
这样的他……着实可笑。
“你托叶管事当了首饰,将典当得来的银两,在皇京西边买了间旧宅子,这是打算做什么?”说这话时,那双美目更添几分森寒。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他。白初虹心下又是一叹。
她琢磨着说词,默了好半晌方开口:“王爷,我是白初虹的事,仅仅只有你我二人知情,在其他人眼中,韦宝珠是曾被逐出府的荡妇,外家又遭了罪,即便不去想这些,我与安阳王到底有过一段夫妻情,如王爷这般的人,实在不该……”
“说到底,你就是一心想走。”聂紫纶冷冷地替她下了结语。
她不语,水润大眼静静地瞅着他。
其实,她也说不清自己的心,想起他待她的好,想起他十年来无奈的守候,她很是感动,再想及这段日子来,与他交手的点点滴滴,她竟是有点放不下。
但,她没把握在未来的余生,再全心全意的爱上一个人。
既是心有残缺,又怎能草率托付?如他这样的男子,不该受此对待。
迟或早,他会放下白初虹这个人,再爱上另一个与他相衬的好女子。
那个女子必定是无瑕如玉,聪颖无双的好姑娘……而不似她这般,死过一遭,心残意冷,看淡情爱。
回浚王府的路上,聂紫纶不曾再开口,只是阴沉沉地凝视着她。
轿子一路抬进了王府主院,下了轿,聂紫纶才淡淡说了句:“随我进书房。”
白初虹自是不敢违抗,尾随他身后,一同进了书房。
丫鬟将房里的灯陆续点上,聂紫纶走向沉香长案,那儿放着一串铸金锁钥,他伸手拾起,垂睐片刻,便转身走向她。
白初虹愣了愣,还未琢磨出他的用意,那串锁钥已经交到她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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