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名字是姜重嘉,而“重嘉”正是她的本名,秋露不相信这是巧合。
姜重嘉笑道:“是我自己改的,”她凑到妹妹耳边,不太好意思的低声说,“我们家老头子出身草莽,没什么学问,给我取的名字不太好。”
“怎么个不太好法?”秋露更好奇了。
姜重嘉的声音更低了,秋露竖起耳朵才听到她说了两个字:“百合。”
秋露一怔,才反应过来,顿时笑不可抑:“百合,哈哈,百合,”她小声的念叨,“姜百合,姜百合……”
重嘉笑也不是,恼也不是。
等到宴会结束的时候,顾临宗不可置信的发现,他正在努力追求的心上人,已经成功的和姜老大打成了一片。
出了名难接近的姜大亲自把她送到门口,握着她的手笑得春风拂面:“你爱看戏不爱?过两天不忙了,我请你看戏。”
还对他说:“秋露是我认的干妹子,你把她好生送回家,我谢你。”
顾临宗也不知道那天自己恍恍惚惚中是怎么答应的,又是怎么成功把秋露送回家去的。
他只是觉得,这个世界,玄幻了。
第61章 烽烟佳人06
过了几天, 重嘉果然如约来找秋露去梨园春看戏。
梨园春是京里最有名的热闹去处,楼里常驻几支当红的戏班子, 楼上是达官贵人取乐的地方,楼下有花园, 常年熙熙攘攘, 卖什么的都有,秋露每年春天都会陪母亲过去一趟。
她站在穿衣镜前整理头发,黄氏就坐在她身后拢着眉头,半晌,才幽幽叹道:“去了和姜小姐好生处着。我的女儿, 不必委屈自己去讨好谁, 可也别太倔了,到时候是自己吃亏。”
秋露赴宴回家后,就向父母坦白, 自己对顾家少帅无意。苏政夫妻两个呆了半日,脸色都不大好看。
苏政是一门心思要女儿上进的, 听了她的表态,闷坐着抽了半天烟, 自此再没跟她说过话。倒是黄氏说:“人家做亲的, 都讲究个门当户对,这门不当户不对的, 到底成不了。你既不愿意, 娘也舍不得你给人做妾,就当没这回事罢。”
她是个有主意的妇人, 市井中打滚过来的,自有几分泼性,硬是顶住了丈夫的施压,没有妥协。
妻女都不听他这一家之主的,苏政的脸是一日黑过一日,这几日家中的气氛也冷得像冰一样。
秋露回身搂着她的脖颈,笑道:“娘就放心吧,姜姐姐好着呢!”
看着女儿难得的笑脸,黄氏觉得安慰不已,伸手抚过女儿精致的眉眼,连声道:“好,我露儿说她好,她必定好。”她心里纵有隐忧,也不说了。
秋露放开母亲,出门与姐姐会合,姊妹两个并肩坐在后座上。
她侧头打量重嘉,那天宴会上重逢时灯光太强烈,她心里又被激动的情绪填满,都没有仔细地瞧过姐姐。
这么一看,她就不禁蹙眉。重嘉依然是一身军装,朝廷配备的少将级制服,深青色的外套,袖口有闪亮的铜扣,她一手支头,面上的疲惫掩也掩不住。
她心尖蓦地一酸,像被一只手拧了一下似的,伸手将重嘉的手拢在手心里,低声道:“姐……”
重嘉的手很秀美,手指根根修长漂亮,可以做手模的水平,但掌心指间布满了硬茧,摸上去只觉粗糙。
被她一叫,重嘉总算回过神来,用空着的一只手揉了揉额角,笑容里透着疲累:“嗯?怎么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的事儿?跟最近株社的动作有关?”秋露猜测着。
扶桑株社提出要帮助朝廷修建京冀铁路的事情最近闹得满城风雨,连续在京华日报的头条位置挂了一个礼拜,连秋露这等小民也知道了。
重嘉点点头,又摇摇头,叹气:“是,也不是。谁修不是修呢?铁路总是要修的,中国人没有自主修建铁路的能力,拒绝了株社,总也要别家外国公司来承建。”
这时汽车的速度慢下来了,充当司机的士兵回头说:“大小姐,前头有学生□□,把一条街都堵住了。”
秋露探头去看,只见前方果然正过来一伙学生,他们统一穿着学生装,手里举着横幅小旗等物,约有上百人左右,街角处还有人源源不断的出来。
她回头看重嘉,重嘉端坐不动,只淡淡道:“小叶,绕道吧。”
车里的气氛一时安静下来,秋露回头看了看□□的队伍,想说点什么,终究也没有开口。
一路到了梨园春楼下,卫兵在车里等着,重嘉和秋露上去。
早有有眼力的伙计过来招呼,问明了姜家定下的包厢名,一面躬身领着二人上楼,一面殷勤地问:“二位,今儿是吉庆班排演新戏,且得有会子呢,要不要叫个唱的过来,也好打发辰光。”
他见重嘉穿的是军装,衔儿还不低,便把她当成了哪家的叛逆小姐,偷穿了家里兄弟的行头,专程出来捧角儿的。如今京里这样的主儿虽不多,却也不少,他在梨园春当伙计,什么样人没见过?
“不必了,我们清清静静的说话。”秋露说着,打赏了他几个钱。
伙计接了小费,又问:“那二位要吃什么点心,什么茶?我们这儿的茶点都是干净的,您放心。”
不等人说话,他一口气报出一长串名单,到了包厢外,侧身推开包厢门。
“来一壶吓煞人香,四样点心。”秋露自如地吩咐道。
不一会儿,茶点心都上来了,姐妹二人拒绝了楼里的伙计一旁伺候,秋露亲自动手斟了两碗茶。
这个包厢的窗户正对着戏台,这会儿窗子开着,可以看见戏台上有个穿戏服的正练习走步,来往的人很多,有个半大孩子正提着花篮卖茉莉花儿。
秋露探身叫了那孩子上来,买了他两支花儿,白花衬着绿叶,看着就素雅清新。她拿起一支别在自己的衣襟上,另一支掖在重嘉的上衣口袋里,顿时满室都香幽幽的。
“怎么剪头发了?”重嘉问。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坐姿端正,一手托着茶碗,一手揭开茶盖,从袅袅热气中睇过来的那一眼,平淡中蕴含着足以惊艳世人的神采。
秋露托着腮,笑嘻嘻地看着她,回答说:“马上就是大学生了,换个发型嘛。”
她真没有想到,上次见面那么突然,姐姐竟然还注意到了她的头发长度问题,明明也没有短多少。
重嘉沉吟:“是京华大学吗?你是什么专业的?现在京华的校长是梅久祯,这个人的人品不好,治学的态度还是好的。”
“姐,你还认识京华的校长?”秋露有些惊奇地问。
不是她大惊小怪,众所周知,姜家是军阀暴发户,大本营在西北,重嘉身为姜家的大小姐,又是早早从军的,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和文化界扯上关系的人。
重嘉笑了笑。
当然是有关系的。京城是全国的文化中心,人文荟萃,又是数所最高级学府的所在地,在朝廷的主持下,中国顶尖的人才都向这里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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