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女配范儿_南梁北冠【完结】(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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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知道,姜大帅虽然只有姐姐一个孩子,但并不代表她能够为所欲为。姜家是一个家族,就像曾经的权贵叶家一样,对这个家族来说,她是个外人。家族内部的资源,自己人还抢不够,哪里分的出给外人的?她不想姐姐为难。

  她们已经不是彼此唯一的亲人,姐姐有姜家,她也有父母弟弟,她们做任何决定之前,要顾虑的事情都太多了。

  可是回京之后,她反而越来越感到不安。

  她原本不是一个敏于政治的人,但有数世的从政经验打底,她的政治嗅觉还算不错,现在,她的经验告诉她,一场声势席卷天下的暴风雨将要来了。

  在时代的滔天巨浪面前,她也不过是一叶小舟,风暴一来,便恐颠覆。

  天上泼着大雨,路面上的行人纷纷躲避,她怔怔的低头,看见漂亮的碗莲,就想起了刚刚在顾云浓家听到的谈话。

  顾云浓已经结婚了,但她活泼大方的性格还是没变,经常在家里开文化沙龙,没有多久,这个沙龙就成了一种身份和学识的标志,不知多少人以被胡太太邀请在她家的客厅里喝一杯茶为荣。

  刚才的沙龙上,众人议论的一个话题就是西北姜家,最后话题的中心就变成了姜家的大小姐姜重嘉。

  在这个社会上,女人是男人的附庸,这是千百年不变的条款,早已成为普遍的共识,而姜重嘉,就是这样一个颠覆常识的女人,她不仅仅是抛头露面,离经叛道,竟然还掌握了权力。只这一点,就够男人把她宣判死刑。

  秋露想起一些无良之人拐着弯儿的暗讽姐姐是男人婆,老大难嫁,就想狠狠啐他们一脸。

  这样的酸话很快就被女主人驳斥,看得出,顾云浓对姜重嘉的印象极好,言辞间极尽维护,她称赞姜重嘉是今时之秦良玉,定国安邦之能臣。

  顾云浓既表明态度,便有一群人呵叱几人心胸狭窄,不尊重女性,文人杀人不用刀,仅仗口舌之力,几人争辩不过,面红耳赤,羞怒得拂袖而去。

  扫兴的人走后,余人也被勾起了谈性,就着先前的话题,议论起西北姜家和姜家的大小姐来。

  天底下军阀不少,有赫赫扬扬如中都顾家,也有飞扬跋扈如西南羊家,其他大大小小的军阀更是数不胜数,但西北姜家仍是颇不寻常的。

  他们家得人心。

  这年头,都说兵痞兵痞,但凡当兵的就没几个好人,西北军不一样,从姜大帅起家那会儿,西北军的军纪就颇严,姜重嘉的部队更是清一色的良家子。

  在场之人不乏名流高士,大都是这个国家年轻一辈里的敏锐人,西北的不同,不少人都看在眼里。

  在他们看来,被先前几人耿耿于怀的姜重嘉的女性身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推行的政策,以及她的政治姿态。

  东北的一场仗打完,四家大军阀里的东北左家是彻底废了,虽然左家的大公子正在朝中四处钻营,到处托人送礼,但明眼人都知道,姜家打生打死打退了洋人,不是为了给左家做白工的。

  到嘴的肉不吃,当姜家父女是菩萨?

  但这带来了一个新问题,那就是力量对比的失衡,姜家是在战争中出了点血,但伤得不重,远远没到伤筋动骨的程度,现在吃下了东北,等缓过这口气来,单从实力来说,就是名副其实的国内第一。

  就是现在,也有不少人动了心思,想要投靠姜家,混个从龙之功。

  姜大帅已过知天命之年,而姜大小姐却年纪轻轻,虽是女流,却一向铁血强硬,眼看就是姜家实打实的话事人,有那心思灵活的,自然要琢磨清楚姜大小姐的喜好才好行事。

  这一打听不要紧,可叫不少人大失所望,不是说姜大小姐个性强硬不好相处,而是她实在太精明懂行!

  她不是寻常的武夫,文化水平挺高,据说写得一手好柳体,也能画几笔画,咏几句诗,还一直在资助治下的优秀人才赴欧游学,麾下招揽了不少精英为她做事,但她不要文学之士,也不要人给她出谋划策充作军师,肯重用的大多是有一技之长的理工科人才。

  这些人在她的手下也过不上什么安逸的小日子,整天不是下工厂,就是领人挖矿掘井修路。这样的日子和他们想象中的太远,他们自然是不干的。

  再者,有记者去西北暗访,回京后写了一篇报道,洋洋洒洒万把字,极尽赞美之情,说西北民众安居乐业,居者有其屋,劳者有其田,没有贪官恶吏盘剥,没有兵匪横行欺民,实是桃源之乡。

  报纸一刊行,就引起了巨大的反响。而有心西北的人知道得远比那篇报道更多,比如,这片桃源之乡出现之前,西北发生了什么。

  之前,西北穷苦,更甚于国内其他地方,更兼匪盗横行,民多为其所苦,是姜重嘉带了人四处剿匪,又在剿匪的过程中杀戮大量士绅地主,把被杀乡绅富户的地分给了贫民,这才有了大治的基础。

  她的这种手法让人不寒而栗,毕竟在座的没有几个是贫苦出身,反而有不少人家资颇丰,底层民众的苦难他们看在眼里,也心生同情,却不会真的觉得,那些蝼蚁一样的人和他们是一样的。

  秋露回想起来,也觉得滑稽,小小一个沙龙,竟然分了三拨人,立志忠君的保皇党,支持立宪的立宪派,甚至还有倾向南方革命党的,乱哄哄。

  保皇党和立宪派不用多说,革命党现在就在南方活动,不知从哪里学来几个名词,就想着颠覆天下,乱中取利,不像舍生取义的革命党,倒像胆子大的投机客。

  这三派里,只有立宪派勉强和姜重嘉算是一国,可立宪派也不认同她的执政方针,说她想当然。

  他们都是见多识广的人物,甚至还比出了傅里叶和欧文的例子——姜重嘉很早就把德人马克思和恩格斯的理论引进了国内,不少人都知道,她对这套理论是极为信服的,自然也会有人起意探究。

  秋露只是坐在顾云浓身边默默听着,她没有什么信仰,君主立宪还是民主共和对她来说分别不大,只要别妨碍她的正常生活就行,唯一能影响她的政治倾向的,只有姜重嘉的立场。

  她明白,京里的这个朝廷是注定要垮的,狂澜欲倒,大厦将倾,想要阻止的人只有粉身碎骨一个下场。

  况且如今的朝廷,外有数千年未有之强敌,内有虎狼一样的藩镇,衮衮公卿各怀鬼胎,皇帝就是长了八只眼睛十二只手,他也忙不过来。

  她只有一次直面皇室的机会,可就是那一次,就足以让她看得明白,那种极尽奢华的表象下掩也掩饰不住的颓败之气,分明穷途末路之时才会有的。

  国事艰难至此,姐姐既然志在天下,想要收拾山河,就不能不和天下的有识之士达成共识,她能做到么?

  ……

  雨下得更大了,车夫在她家的巷子外停下,秋露付了帐,打着伞往家里走,头始终低着。

  她没有看到,就在这条巷子的拐角处,站着一个独自打伞的妙龄女郎,她皮肤白皙,体态修长,神情复杂而冰冷,眼眶微红,乌黑的瞳仁里漾着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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