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裘彩撷这一头,众人出了寺门之后裘彩撷才发现那扬起的尘埃早就已经完全落定了,这会儿站在高处往下眺望便可以隐约看到灰衣僧人如小小的蚂蚁一般聚集在一起,而他们跟前是一块比所有僧人加起来还要巨大山一倍的石头。
说是块巨石倒也不至于,其中是有一块石头大得很,只是其余的碎石落石也很多,这才叫这一条道路被压得严严实实。
圆拂朝密集处指了一下,武太傅便皱起了眉头,这可不是再加上这二十来个学生就可以撼动的东西啊。况且他现下带的这些学生到都是些有身份有头脸出生的孩子,若是在那处出了些意外往后且无法向朝中大元交代。
“方丈,可有其他法子?”
不待圆拂开口,李梵音接过了话头,“这巨石或许还不是最主要原因,那些散落的石块才是,不单单封住了道路还叫那些僧人没有办法有个站立处自然是撼不动了。”
圆拂捋了捋胡子,“世子此言在理。”
武太傅本就未将李梵音当做自己学生看待,一是他来的时候年岁也大了,二是天家那里也交代了无非是给李梵音个立命正身的出处,哪里需要他真才实学。
“依着世子的意思,该是如何?”武太傅这会儿倒是不耻下问。
“着人将碎石先搬开吧,大一些的石块可以取个烽燧凿开了来推,无非是时间问题。”李梵音言尽于此便领着裘彩撷后退了一步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裘彩撷倒是干劲十足想要到最前线去瞧瞧情况,被李梵音一把扯住了手臂。她一回头便见李梵音满面虚弱的模样,顿时也不好说什么。
武太傅环顾这一班学生,有好些个人面上已然出现了不情愿之色,有几个倒是老老实实一副听君安排的模样。饶是这般,他也不好真叫人去搬石头推石头干些苦力活,于是便又为难地瞧向圆拂方丈。
后者宽厚一笑,“太傅,既来之则安之,不必心急。”
正文 第110章 树林小憩
圆拂这句话的 意思既表明了他看穿了武太傅的意图,讽刺他未免将京中子弟看得太高将天龙寺一干僧人贬得太低,又像是宣告了一个结果儿,这事儿若是全然交给天龙寺来处理还当真是如李梵音所言无非是需要时间是整顿。
事实本来就没有十全 十美的法子,武太傅既然不愿意付出那么必然也是无法得偿所愿的。要知道,在武太傅少年时候也曾上过这天龙寺,在圆拂心中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兢兢业业勤俭刻苦的少年了,或是时事造人或是岁月冲刷,总归是叫这老方丈心下唏嘘的。
李梵音见状 自然不作他想,瞧着这阵仗估摸着天黑前也没有办法处理完,干脆拉了裘彩撷往回走省得趟进这浑水。
裘彩撷这头自然不知他心中所想,只道是忽然间李梵音便阴沉了面色这会儿倒不大好开口只能由得他将人拉到天龙寺门边用朱墙格挡起来的小树林间,这才用力挣了挣从他手里解放了自己的左臂。
“这是怎的了?外头石头封道了,咱们该去帮一帮才是啊。”她没有责怪的意思,毕竟李梵音身子弱她心下知晓,自然也没想过要他也出一份力。只是有些不满分明方才她叫他留在禅房候着这厮却偏要跟来,如今却整得她也什么都做不了。
李梵音也不气恼,点了点裘彩撷的额头,道:“你是没瞧见武太傅的反应,他哪里是真的要去帮忙?况且国子监里头的都是些娇养起来的,到时候一个个累垮了更是错过了考核。武太傅哪里是个不懂权衡利弊的?”
裘彩撷闻言舒了一口气,转过身颇有些愤愤地踢了几脚石头,“那你道怎么着?我看那石头又多又大,咱们可不就出不去了吗?”
“呵,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国子监都公示了要来天龙寺参拜的事情,到时候就不见这般人马归来定会通报到京兆尹的,没一会儿或许就会有官兵一块儿帮着搬石头。更何况……”他笑得眉眼都眯成了一道缝,从背后凑到裘彩撷耳边道,“李瑾都同咱们一道困在这里,天家还能放任不管吗?”
热气吹得她耳朵痒痒,她不自觉耳后的一边肌肤抖了抖,“理是这个理。不过我最近未免运气忒差了一点,好像什么倒霉事儿都挑着我身上砸。”
李梵音对付姑娘其时没有多少经验,但凡都是靠着一张脸博人好感。然而裘彩撷在他心中却是不一样的,一来她尚没有作为一个姑娘家的自觉;再者她却是也称不上是一个姑娘,这单薄的身子骨和矮个头只会叫人当她是个女娃子。因而,在裘彩撷面前他很能放得开。
这会儿李梵音只觉得裘彩撷话中的委屈逗乐了他,玉骨扇半遮着下半张面孔抖着双肩笑起来。正所谓不笑便如冠玉,一笑春意盎然,感染力这种东西像是一种春天里四处扎根的柳絮一样,或许在一点或许无处不在,但是只要集中注意时候就可以发现。
裘彩撷微微侧过头瞧他,觉得这厮好似比她阿爹更为俊美一些,其他方面自然是比不上的,单说相貌确实是无可挑剔了。
“我不高兴了你反倒笑得花枝乱颤,这是什么理?”她有点儿来气,却也着实捉摸不透这厮笑从何来。
李梵音还是但笑不语,只是瞧着她丰富的面部表情。若是现下就能擂起一个戏台子来,他想裘彩撷一个人就可以演完这一出戏了。
她本想继续揪着这个不放,复而心下又想起一事。“李梵音,原本明日我与神医的随从有约,帮他再炼一次药丹药的,如果今日无法下山明日爽约了可如何是好?”
“神医的随从?”李梵音没听说过神医有什么随从,莫不是在指怀鸫?然而怀鸫什么时候痴迷上炼丹还偏要拉着裘彩撷一起?
“嗯。”裘彩撷先要愈加细致描述一番才发现她根本不知道对方的名字,要开口的话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李梵音见她面色犹豫暂且放过了她,转而问道:“你去炼丹药做什么?”
裘彩撷心知这事儿也瞒不得多久,事已至此便干脆和盘托出。“源自那日宫宴我托李瑜引荐见了那神医一面,不过那神医一身黑衣冷漠得很,倒是边上一身白衣的随从尚算亲和。他允了我只要替他炼成丹药便能带神医去替你医治的。日前已然练了一回了,只消得再一回便可,没想到只是拜了个庙就遇上这事儿。”
黑衣的神医、白衣的随从?李梵音这才想明白了薛岐同怀鸫两人在整什么幺蛾子,不过这也解释了为何那日怀鸫分明是在裘彩撷这里讨不得好要来他处找场子的事儿。事后他倒是传信给薛岐要求两人私下见一面,那会儿他还问过原因。
薛岐说了一大段话,大抵意思就是裘彩撷这个小姑娘虽然不像是能成大气候的模样,却十分机敏且坚韧。对李梵音的心思恐怕她自己都弄不明白,不过比起那些个狂蜂浪蝶的追逐侵占,裘彩撷没有私心却下意思想要对他好这种行为才显得她本性不坏。
李梵音原先对裘彩撷也没有别的意思,倒是薛岐是一句话提醒了他,他说人和人的际遇是十分有限的,可能他一个疏忽就错过了此生尤为重要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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