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双蒙没离开。
一脸谄笑凑上前,吹捧道:“之前奴才听别人说过主子。他们都夸主子天生丽质,明艳动人,高贵大方,如今奴才见到主子,果真名不虚传。那位高丽婢,哪里及得上半点?”
“高丽婢?”冯润反应不过来:“谁?”
“还有谁?不就是那个狐狸精似的高丽句女子嘛。”双蒙鬼鬼祟祟地又再朝冯润凑近一点,压低声音道:“——呃,就是今儿贴了主子和小冯贵人娘娘之福,由夫人得以晋升为贵人的那位高照容。”
——冯润是姐姐,冯姗是妹妹,两人同为贵人。宫中人为了区分,称呼冯润为大冯贵人,冯姗为小冯贵人。
双蒙这马屁,拍得还挺舒服。
只要不是瞎子,谁都能看出来,那个狐狸精似的高丽句女子高照容长得要比冯润美。不过冯润不否认,双蒙说的这番话,让她的虚荣心得到很大满足。
打了个响指,嘻嘻笑:“你倒有目光,她确实是不及我半点。”
双蒙一副受宠若惊的神情。又再继续阿谀谄媚:“主上肯定会喜欢主子,今晚侍寝的也肯定是主子。”
冯润一个惊悚,差点儿坐不稳要摔下椅子去。
吓得落依和秋儿赶紧上前扶了她。“什么?”冯润惊魂未定,结结巴巴问:“侍……侍……侍寝?”
双蒙道:“主子进宫成了主上的贵人娘娘,自然是要侍寝了。”
冯润呆呆的看他。“今晚侍寝的,不一定会是我吧?”声音带着哭腔:“小冯贵人不也是今天才进宫吗,她虽然长得不如我,可也鲜艳欲滴,娇俏动人,说不定主上会选她是不是?”
双蒙笑:“奴才觉得,主上会选主子。”
冯润没好气,骂他:“乌鸦嘴!你再胡说八道,我一巴掌把你拍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双蒙一头雾水看她,不懂得自己说错了些什么。
手足无措。
冯润不理他。赶紧双手合十,用了无比虔诚的神情,认认真真地祈祷:“佛祖保佑,让主上不要找我侍寝!今晚不找,明晚不找,后晚也不找——以后都不找我侍寝!佛祖保佑我!南无阿弥陀佛!”
想到要单独面对拓跋宏,冯润心里直发毛。
一来因为私奔这事,心虚;二来拓跋宏一张冰块脸,实在是无趣之极;三来想到“侍寝”这两个字,无由的心生恐慌。
双蒙的嘴还真是乌鸦嘴!
好的不灵,丑的灵。
太阳下山夜幕刚来临,拓跋宏宫中的内监管事双二,就到汀兰宫来传拓跋宏的口谕:“主上有旨,大冯贵人今晚到宣光殿侍寝。”
冯润一听,顿感欲哭无泪。
苦着一张脸。
几乎要哭出声来:“为什么主上找我侍寝而不找小冯贵人?这太不公平了。”又再道:“要不找高贵人也行啊,她今日是晋升之喜是不是?主上应该找她,与她共乐啊。”
双二匪夷所思地瞪了她看。“娘娘,你的意思是说,你不愿意到宣光殿侍寝?”他问。
冯润回答得飞快:“是。”
双二再次匪夷所思瞪了她看。
在宫中多年,他什么没见过?就是没见过有像冯润这样不知好歹的人,别的嫔妃哪怕是挤破脑袋,也要拚命的想着往拓跋宏寝宫里挤,偏偏冯润不屑一顾。
双二踌躇了一下,终于忍不住:“娘娘,有句话,奴才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
冯润抢白他:“如果你认为该说,那你就直说好了,别扭扭捏捏犹抱琵琶半掩面;如果你认为不该说,那你就不要说,我也不是非要听不可。”
双二一张脸顿时紫酱。
觉得好心没好报,有些恼怒。
却不敢发火。忍辱负重道:“尽管娘娘不高兴,但奴才还是斗胆说了,娘娘能够陪主上侍寝,那是主上恩宠,娘娘的福分,应该高兴才是。”
“我就是不高兴!”冯润嘟哝。
双二正色:“娘娘就是不高兴,也要服从主上,不得违抗。”他垂首而立,态度恭敬,但语气却带着责怪的味。
冯润没辙。
只好乖乖地去了宣光殿。
拓跋宏不在宣光殿的寝宫内。门前的小内监说,他在南书房批阅奏折,案台上还有半人高的卷宗还尚未批阅。
冯润一听大喜。
看来拓跋宏今晚要彻夜在南书房内忙碌了,那她可以独守空房。佛祖保佑,南无阿弥陀佛!
冯润开开心心爬上龙床,四仰八叉。
龙床太柔软太舒服了,很快她就跟周公约会去。梦里见到高飞,他一如既往地问:“润儿,嫁给我可好?”
冯润一如既往回绝:“不好!”
梦中高飞没有嘻嘻笑,而是伤心落泪。他道:“润儿,你不愿意嫁给我,那我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义?不如死了算!”话音刚落,就流着泪绝望地跳到河里。
冯润大急:“高飞!高飞——”
她忘记了她会游水是高飞教的,也忘记了高飞的水性极佳,想也没想,就不顾一切跳下河。
河面极宽,她拼命地划着水,朝高飞游过去。到了他跟前,她伸手一把抓住就要沉下去的头发,用力拉起来。
可梦中的她,无论怎么用力,也无法将高飞拉起来。
冯润又再叫:“高飞!高飞——”
叫着叫着,就从梦中惊醒过来。睁开眼,发现床口站着一个人,一双黑森森幽磷磷的眼睛,一动也不动看着她。
冯润吓了魂飞魄散,几乎没一命呜呼哀哉见阎罗王去。
“啊——”
一声惊天动地的恐怖而又惨厉尖叫后,冯润这才发觉,原来站在床口的人是拓跋宏。他面无表情,眉宇轻蹙,盯着她看的一双眸子冷气散发,犹如万年冰封的湖泊。
淡淡道:“大半夜的,你鬼叫什么?”
冯润好不容易才能把惊得跑出去游荡的三魂七魄拉回原位。嚷嚷:“你干嘛吓我?还用了这样深沉的目光盯着我看!”
“高飞是谁?”他不答,却问。
冯润一阵心虚。支支吾吾:“呃,高飞……高飞是……是……”绞尽脑汁,飞快演绎谎言:“高飞是……呃,高飞是……是我以前在定州养的一条狗……呃,对,高飞是一条狗。回平城的时候,不能带回来,就留在定州。刚才我在梦中见到它,摇头晃尾冲过来,我就叫他高飞高飞了。”
说完后觉得这个谎言编得不错,连自己都差点以为是真的了。因此脸上有得色,挺理所当然的神情。
“真?”拓跋宏问。
“不假。”冯润一个劲地点头。
拓跋宏仍然盯着她看。
目光深沉得让冯润愈发心虚。她强撑着,故伎重演,巴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坦荡荡的,与他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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