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不大不小恰好入了文齐的耳,疑惑的瞄了扶黎一眼,精明的眼珠转了转,并未说话,引着二人走至天心亭中央“参见逍遥王。”
“免礼,文诗酒会,不必理会繁文缛节。”萧辞客气疏离的回礼,与扶黎一起坐在了空着的主位坐席。
不过区区酒会朝中重要官员来的七七八八,左相白维、礼部尚书王越、户部尚书陈德淮、兵部尚书万坤山、九卿之中除去大理寺廷尉戚无源皆至,其他诸人亦是当世袭了官职的一时才俊。
“王爷身子可大好了?”白维自斟了一杯清酒随口问道“宫宴之时,王爷脸色不好。府中还存有先皇赏赐的千年人参,今早芩儿已带去逍遥王府,给王爷调养身子,略表心意。”
“近日身体稍济,劳姨父挂心。”
萧辞自降身份依照辈分尊称白维姨父,他脸色顿时缓和不少露出些许慈爱之色。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在榜,原谅糖糖抛弃文艺书名换了一个天雷滚滚的名字,后期是会换回来的。
☆、虚与委蛇
亭子北侧是翠竹纤枝缠绕的花架, 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红肥绿瘦,热热闹闹,浓郁的仿佛能滴出胭脂。
仔细看去疏落之间挂满了竹片, 做工考究边缘刻着水纹回文,每片竹片用工整刚劲的颜体写着几个韵脚,题目。
文齐捋了捋花白胡须,摆了摆手, 婢女手捧托盘呈上几支木质羽箭, 箭簇是一朵雕刻精巧的桃花“得蒙诸位赏老夫几分薄面,依约前来, 今日老夫效仿古人,附庸风雅,来个花间诗会。”
身旁侧立的婢女笑语盈盈解释道“竹片上是太师亲拟题目, 难易各有不同, 羽箭为凭, 投掷到哪个竹片还望诸位大人不吝笔墨,限题限韵,赋诗一首。”
在座诸人纷纷称妙, 已有人耐不住性子拿起白羽箭掷下一道题目,不大的天心亭瞬间热闹了起来,有人凝神聚目提笔写诗,有人拥着丽人投掷羽箭, 有人不以为意自斟自饮,有人放浪形骸丑态毕露…
萧辞稍坐片刻之后脸色慢慢开始变差,扶黎接过婢女自马车上送来的银缎披风,披在萧辞身上仔仔细细打了结柔声问道“可好些了?”
他握住一双柔夷,淡笑道“劳夫人挂心,为夫惶恐。”
扶黎抿唇低首,一抹红晕爬上脸颊,嗔怪道“该罚。”
萧辞握着她的手稍作用力,妙人已跌入怀中,伸手捻去她发间的一片蔷薇花瓣,轻笑附在耳边问道“今日回府为夫定让夫人满意,可好?”
佳人入怀,低语呢喃,不由让人微微侧目,萧辞苍白如玉的指节捻过一颗葡萄,紫衣剥去露出绿玉般的果肉,用银签剃去果核,动作优雅温柔的喂给怀中的女子。
她靠着他的胸膛阖目养神,并不睁眼,轻启朱唇吮入口中,萧辞拿过一方素净的锦帕仔细的帮她擦净唇间残余的果汁,并未有多少旖旎之态反而温情脉脉,深情流转。
白维敛袖提笔,七言律诗跃然纸上,青袍竹冠,孑然一人,与在场诸人相比显得格格不入,寡淡无趣。
步至天心亭,干咳两声,扶黎长睫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自萧辞怀中起身,敛衣垂首福了一礼。
“不知这位姑娘是…”
“母妃所定,姨父应是知道的。”
白维皱眉想了想笑道“人老了记性也一日不如一日。”
萧辞咳嗽了几声,扶黎端过桌上的热茶服侍他喝了几口,文齐、王越、万坤山谈笑风生拾级而上问道“王爷不去凑凑热闹?”
持续不断的剧烈咳嗽,稍有血色的薄唇已成青白,她自瓷瓶中倒出几颗黑色丸药,送到他口中顺着清水服下,右手拍着他的胸口顺着气,方缓。
“诸位尽兴,本王如今执笔的气力都无,不打扰诸位的雅兴了。”
文齐面露担忧之色“王爷正当盛年,好生调理,必能身体康健,皇上对王爷又是极为看重,近日通敌叛国的大案都交由王爷监察,足见对王爷的倚重。”
萧辞笼在袖中攥着扶黎的手紧了紧,她亦回握了一下,手指缠弄着扶黎胸前的一缕发丝,不以为然道“还未结案么?”
一语倒把文齐问住了,白维若有所思看了萧辞一眼低头饮了一杯酒“王爷不知?”
“前几日李大人入府送来卷宗录词交由本王过目,奈何旧疾复发卧床休养,不便见客,已吩咐管事若是为着监察一事无需请示,盖上本王印鉴便可,三司会审,皇上亲查,自是不会有任何纰漏的。”
轻描淡写一语带过,轻笑对扶黎道“你看本王印鉴可是左右国之要事的,以后莫要随意盖着玩了。”
扶黎不悦的皱眉自萧辞手中抽出发丝,他软语轻哄赔笑道“外客在场,夫人总要给为夫几分薄面才是。”
她斜睨了他一眼附在他耳边轻语了一句,萧辞微微一愣笑得一脸无可奈何点了点头,摆弄着折扇环顾四周问道“李大人乃宣化二十八年的状元郎,学富五车,太师花间诗会,不曾向李大人下拜帖吗?”
“李兄如今乃戴罪之身,不便前来,今日早朝皇上罢免了李兄的刑部尚书,贬为…”
“今日莫谈国事,区区刑部尚书,公务繁忙,罢免了倒好,与太师一般写诗作画岂不是人生一大乐事?李奎府上是不是有一副村野山人的《画里江山》?”
萧辞不耐的打断白维的话,提到村野山人的画作神采奕奕,待看到文齐点了点头更是眸光晶亮忽而淡淡叹了一口气十分遗憾的模样“不知怎样李大人才肯割爱?”
此时一阵悠扬的玉笛声穿过牡丹丛、芍药圃,蔷薇架,携着缕缕暗香丝丝传来,时而悠扬婉转,时而如泣如诉,时而欢快雀跃,时而柳暗花明,尾音却在高'潮迭起的部分戛然而止,让人意犹未尽。
自蔷薇花架旁转出一人,手持白玉笛,红衣黑发,行至亭中携着玉笛抱拳一礼“玉楼见过逍遥王。”
红衣灼灼,黑发用红色缎带在发尾系了一个结,狭长的丹凤眼直飞入鬓,皮肤白皙,眉目如画,俊雅飘逸之中带着一丝妩媚风流之态,隔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
不知为何竟有几分熟悉,扶黎直愣愣看的痴了,那双眼睛不应是这样的,不应是这样?她不由让自己的这个想法惊住了,她究竟在想什么?
“玉楼玉三郎,花间美人名不虚传。”萧辞不满的揽过扶黎语气中不由多了几分揶揄之色。
“王爷谬赞,玉楼愧不敢当。”玉楼低首恭敬有礼道。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他缠绕着扶黎的发淡笑道“太师府中的景致亦是极好的,本王陪你去看看。”
“好。”
眼见白色身影隐入花丛之中,文齐堆笑的脸骤然变了颜色,萧辞所吟之句乃岐乐郡主所画玉楼丹青亲题的诗句,她爱慕玉楼欲收为男宠闹得锦雁城人尽皆知,这岐乐郡主便是萧辞的长姐萧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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