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黎抽出一支菊花丢了过去,他反手接住,慢条斯理扯着一片片菊花花瓣放在粗瓷碗中,笑着道“当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为夫正想备些菊花佐料,夫人便送来了。”
……
明明她自己说的洗手作羹汤把他养的健健康康白白胖胖的,现下她漫不经心切着白菜,倚着桌子看着萧辞一边生火一边炒菜,他执笔作画时温润如玉,他舞剑习武时潇洒飘逸,他运筹帷幄时出尘若仙,不想拿着锅铲炒菜时她也看出几分温和清雅。
她家珞哥哥无论怎么看都是极好的,他是她的夫君,夫君?她小声呢喃了一句,脸颊绯红,抿嘴偷笑。
“当心。”手腕一热,她侧头看着他握着她的手腕,把她手中的刀抽了出去放在一旁的案板上,额间散落的一缕发丝垂在她的脖颈上,痒痒的,酥酥的。
“怎么了?身子不舒服?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吗?”他转过她的身子,皱眉摸了摸她的额头,探了探脉并无异常才略略放心。
“我累了。”
“不过让你切了半颗白菜,你便累了?”
“嗯。”她慵懒的歪在他身上撒娇般的蹭了蹭,萧辞举起湿漉漉的手,颇有几分无奈,单手揽住她的腰把她放在一旁的竹椅上“还有一个菜便好了。”
竹椅旁边的瓦罐中煮着一只野鸡,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扶黎用木勺舀了一勺尝了尝,一点盐巴,几片菊花,并未有什么特别的佐料,竟然出奇的鲜美,用竹筷把白瓷盘中切好的木薯放了进去,君子远庖厨,他什么时候也学会做饭烧菜了?
“院内李子树下还有我十年前埋下的菊花酒,你去看看可还在?”
“好。”
待他把做好的饭菜摆在方桌上时,土炕不知何时被她铺的整整齐齐,书桌红漆柜子上放着插着菊花的陶罐,她说陶罐最衬簇簇菊花,拙朴古雅。
“十年菊花酒果然清冽醇香。”扶黎揭开土封俯身嗅了嗅蹭了一鼻子灰,他忍俊不禁抬手擦着她的鼻尖,满眼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子。
“果然是公子回来了?”
话音未落走进来一对青年夫妇,女子布衣荆钗,干净利落,男子青衣草鞋,敦厚老实,看到萧辞只是不停的笑,黝黑的皮肤衬的一口白牙分外醒目“我做饭时看到这边有烟火升起,我家那口子便说可能是公子回来了,我们便过来瞧瞧。”
“有劳王大哥王大嫂惦念。”萧辞起身行了一礼,扶黎赶忙起身招呼着他们落座。
“公子何时成亲了?”王大嫂上下打量了扶黎几眼“如此标志的小姐,公子好福气。”
“确实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萧辞望了扶黎一眼笑着说道“大哥大嫂不若与我们一同用些便饭吧!”
“不了,翠丫,虎子还在家等着我们去吃饭呢,不打扰了。”
“此间劳烦二位看顾,这是我与拙荆的一点心意,还望二位笑纳。”萧辞掏出一锭银子放在王大哥手中。
“这可万万使不得。”王大哥是个实诚人,摆手推辞,王大嫂附和的说道“我们也没有做什么,打理瓜蔬花草本也是顺道的事,公子每次给的银两足够我们一家一年的花销,此次真不能再收了。”
“王大哥、王大嫂,这是我与夫君成亲的喜钱,不可推辞。”
“这……”
“大哥不是说把我当作一家人了吗?”
“如此谢过公子了。”
目送二人离开,扶黎吃着瓷盘中萧辞夹过来的菜莫名感觉有几分熟悉,竹筷顿了顿犹豫的问道“那晚的饭菜是你亲手做的?”
“好吃吗?”
“比我做的好那么一点点。”
他意味深长哦了一声,拿过她的粗瓷碗用木勺又帮她添了一些鸡汤,扶黎欲言又止,垂下眼眸,乖乖的喝着碗中的鸡汤,若没有云亦的书信那晚他是否会告诉她真相,即便看她另嫁他人也不愿如实相告究竟又是因为什么?那些隐藏在暗夜中蠢蠢欲动的真相,细思极恐,她自欺欺人画地为牢,身在局中又怎么可能置身事外。
“我们可不可以明天走?”
淡若寒烟的黑眸中酝酿着复杂莫名的情绪,小心翼翼的望着他,脸色蓦然有些苍白,萧辞握住她的手,指尖冰凉,微微战栗,她对视着他的眼睛,抿了抿嘴唇“就一天,一天就好,我有些累了,不想骑马回去了。”
“好。”清淡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你若喜欢我们可以多留几天。”
“不用了,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不是吗?”
“嗯。”
“茅草屋不太结实还是砖瓦房妥当一些,有一方小小的庭院,种上一丛芭蕉,几杆翠竹,满院子的花,大隐隐于市,乡野风光虽好,我倒是喜欢热闹集镇的烟火气,你说好不好?”
“好。”
她眉飞色舞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说着,他眼眸暗了暗,轻笑着在旁附和,一顿饭足足吃了大半个时辰。
午后,扶黎兴致盎然的走到书桌旁翻了翻上面的书卷,晦涩难懂的佛经理学,指间转着一支毛笔侧目狡黠的朝他挤了挤眼睛“午倦一方藤枕,雨夜红袖添香。”
“你倒是记得清楚。”
“你还记得我说得什么吗?”她好整以暇的直直盯着他,似乎他若是记不得肯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闻临溪沁凉澄澈,莫若暑至临溪濯足。”
扶黎故作失望清亮的黑眸中满是笑容,低首研磨嘟囔道“好像对了,我记不清楚了。”
“记不清楚了?”萧辞双手抵在书桌前把她圈在了怀中,扶黎微微往后纤细的腰肢靠着枣木书桌,脸颊绯红望着他“我帮你回忆一下如何?”
他一点一点靠近,她缓缓闭上了眼睛,长睫轻颤,耳根染上了一抹胭脂色,萧辞附在她耳边轻笑“想到什么了?”
“我……”她含羞带怒狠狠瞪了他一眼“你……”
萧辞失笑把她打横抱起放在对桌对面铺好的土炕上“你好生坐着,我帮你画一幅丹青。”
“不要坐着,太累了,躺着好不好?”
“好。”
☆、归去
风送菊香, 墨迹未干,萧辞执笔描画完最后一笔, 把狼毫搁置在砚台上,扶黎伏在枕头上酣然入梦,阳光透过小窗打在她的身上, 宛若一团随风而化的烟雾。
他轻手轻脚走到土炕旁,扯过棉被一角盖在了她的身上,三指搭在她的手腕上把了把脉,眉头紧锁, 沉沉望着她的睡颜黑眸中已是波涛暗涌。
待她再次醒转已是黄昏时分, 萧辞做了几碟清淡的小菜,熬了软糯的米粥, 摆好碗筷,看她睡眼朦胧支撑起身子坐起墨发如水披在白衣之上簌簌滑落铺了满榻,慵懒的揉了揉眼睛问道“你画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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