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扬长而去,衣袂翻飞,走得潇洒。
盯着那月白的背影,蔡瑾面色铁青手握成拳。半晌,心中怒气积郁难泄的君夫人转身一个巴掌将身后小茵打得嘴角开裂。
“没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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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有人摸黑爬墙企图杀人。
当夜,宫中值夜班的侍卫隐约看见莲花池边白影一闪,随即传来极轻的“扑通”一声,似是有一块小石子被丢入水中。
那时侍卫淡淡的想,又有人闲着无聊在河边丢石头玩儿了。
第二日清晨,莲花池中浮上一具男性死尸,观其黑衣黑裤黑头巾黑面纱的穿着打扮,傻子都知道这是位刺客。
那时少将陆平拉着柏氿来到池边,指着湖中的尸体兴致勃勃地道:“这刺客真傻,大半夜的摸黑爬墙企图杀人,结果人没杀着,自己却先掉到池子里淹死了。真是的,连游泳都不会,还当什么刺客?你说是吧,夜姑娘?”
柏氿负手立于莲花池边,冷冽眼风轻飘飘扫过那刺客的尸体,勾唇冷笑:“是啊,真蠢。”
若是让风倾楼中的家伙们听说有人摸黑爬墙意图刺杀夜百鬼,他们一定会拍着桌子,捧着肚子,生生笑出六块腹肌,笑够了之后再喝口茶水慢悠悠的说:
喂,你没搞错吧?找个刺客去刺杀风倾楼里最牛逼最冷酷最嗜血的夜百鬼,这纯属是班门弄斧自不量力好嘛。恐怕那倒霉孩子最后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日升月落,三日一晃而过。这三日里,柏姑娘接连遭受暗夜伏杀,食物下毒,有人企图将她推入宫内莲池,被陷害偷窃君夫人珍宝、使用巫术祸人、私藏**等等等等各种陷害谋杀。
当然,这些刺杀陷害,没有一次是成功的。
那名前来刺杀最后落水淹死的倒霉刺客暂且搁过不论,至于那些在食物中下毒的厨娘们,则莫名其妙打翻了自己带着的毒药,当场一命呜呼;那些想要将柏氿推入莲花池中的宫女们,反倒是自己先跌入了池中,再也没出来过。
而当君夫人领着一众莺莺燕燕前来问私藏禁物之罪时,柏氿颇有兴味地上下掂量着他们口中所说的赃物证据,最后掌心一个运气使力,当着众人的面将那些所谓的珍宝、巫术用品、**等等等等,统统捏成了灰。
轻轻一吹,这灰便随风飘散,落入地上尘土,再也寻不见踪迹。
柏氿两手一摊,歪了歪头,眉眼弯弯,笑得无辜:“证据呢?赃物呢?夫人您挚爱的珍宝呢?”
那时蔡瑾面色铁青怒气翻涌,满脑子想的全是小世子满心欢喜叫着“夜师父”的模样,一时间气上心头,竟大步上前揪着柏氿的衣领怒吼道:“本宫才是温子石的母亲!你都已经得到了主君的心,为什么现在还要来抢本宫的儿子?!”
不通人情的柏氿登时被吼得一脸莫名其妙,这都是哪跟哪儿的事,这疯女人到底在说什么?
未等她想通此间缘由,小世子温子石却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抓着蔡瑾的裙摆,带着哭腔道:“母亲,您别生气了,夜师父不是坏人。”
气急的蔡瑾竟是将温子石一把挥开,“你懂什么?!滚开!”
温子石站立不稳,一头磕在桌角上,顿时撞出满额鲜血。
“小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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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凉,晚风疾,太医进进出出,终于包扎好小世子的伤口。
“夜姑娘。”柏氿闻言回头,只见温怀时走出屋内,向她走来。
“太医为子石上过了药,现下已然无碍。你在外面等了半宿,为何不进去看看他?”
“我该离开了。”
柏氿说得很淡,却令温怀时猛地一惊。
“离开?你为何要走?”他问得急切。
冷冷月色下,柏氿抬头,一双眼眸幽深如井。
“这次小柿子受伤之后,我明白了一件事。”
“何事?”温怀时追问。
“我与蔡瑾互不相容,要么是我杀了她,要么是她杀了我。但不论结果如何,说到底,最受伤的终归还是小柿子。”
“那寡人罢了蔡……”
话未说完,却被柏氿抬手止下,“蔡瑾再不济,她也是小柿子的亲生母亲。你若伤她,只怕小柿子将来会恨你。”
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恩怨纠缠,哪里是罢一个蔡瑾就能了断的?
温怀时脸色微白,她继续说道:“武师走了,可以换下一个,但母亲只有一个。所以,我走。”
柏氿的声音很冷,也很静,仿若今夜苍凉的月,莫名寒了温怀时的心。
“那我呢?”他朝她靠近一步,握上她的肩头,“你口口声声为的都是子石,但你有没有想过,你走了,我怎么办?”
“你?”柏氿皱眉,显然没有听懂温怀时的意思,“你自是当你的琼台君。我在或不在,有什么区别?”
“我喜欢你,这就是区别!”
温怀时扣住柏氿的后脑,朝着那饱满娇艳的红唇猛地吻下。
晚风骤起,惹得遥远诰京世子府中昏黄的烛火齐齐倾倒。
殷瑢负手立于窗前,肩头玄色轻裘上的毫毛随风而动,泛着微晶的光。
皓月苍苍,尊贵孤傲的世子殿下冷声道:“说下去。”
屋中单膝跪地的暗探猛然低头,请罪道:“当时属下离得较远,并未看清琼台君是否真的亲到了世子妃,请主子责罚!”
“既然看不真切,那我留着你这双眼睛做什么?”
刀光凛凛一闪而过,登时有血喷流如注。殷瑢执着锦帕缓缓擦拭手中染血长刀,如天神俊美的容颜之上,神色漠然,“记住,不要再有第二次。”
失了左眼的暗探如获大赦,叩首道:“谢主子留情!”
“下去吧。”
殷瑢转身离开,步履间带起凛冽气劲,骤然熄灭沙盘地图上的篝火。苍白月色透过纸窗钻入屋内,映得沙盘地图上竖立着的铁旗泛起寒凉的光。
而那尖锐旗杆所在的地方,正是琼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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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微凉,晚风寂,双人影。就在温怀时即将触碰到那抹肖想了许久的红唇时,忽有一点冰冷的坚硬,不轻不重的抵在他的颈侧。
是柄未出鞘的短刀。
柏氿执着薄翼短刀,音色凉凉如雪。
“琼台君,您靠得太近了。”
苍茫月光下,近在咫尺的女子眸色微寒,寻不到分毫娇羞的踪迹。
一声长叹飘进她的耳中,温怀时的眼眸逐渐染上几分伤,“夜柏,寡人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你……”柏氿正欲回答,后方却传来一声禀报。
“主君,君夫人在殿中求见,说有要事相商。”
温怀时闻言不由朝后方看去,下意识松开了握着柏氿肩头的手。
再回头时,只见树下人影空空,那一身月白长袍的冷艳女子早已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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