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脾气很好的仁德君王难得在心头升起几分愠怒。
温怀时拂袖道:“不见!”
☆、第9章 一触即发
今日是柏氿离开琼台王宫的第三天。
她枕着手臂躺在高高枝头,望着天边凄寒的圆月,独自思考着将来应该何去何从。
风倾楼肯定是回不去了。
风倾楼中的刺客,一旦刺杀失败,都要到黑狱领罪。
与其回楼里,被折磨得半死不活,倒不如借此机会脱离楼主的掌控。
再者,方戬死的那日,她看见有人剥下了他的脸皮制作人皮面具。想必殷瑢是要派人伪装成方戬的模样,潜入风倾楼中,顺便带给楼主她已经死亡的消息。
如此一来,她夜百鬼才可以为他殷瑢所用,而没有后顾之忧。
柏氿眉心微蹙。
她并不关心那世子殿下要如何对付风倾楼。
只是那殷瑢把她扔到琼台之后,就再没了消息。
这彻底放任不管的诡异态度,实在是让人难以参透。
柏氿撇了撇嘴,想:
要不干脆回一趟诰京,找那世子殿下问个清楚?正好借机嘲笑一下他那荒谬的行事安排。
顽劣的心思乍然掠过,忽有一阵雄厚掌风直直朝柏氿逼来。
眼眸一凛,柏氿对接一掌,顷刻将来者的实力探了个通透。
很强。
至少不比她弱。
难得棋逢对手的惊险与痛快,刺激得嗜好杀伐的柏刺客咧嘴一笑,森然如凄厉的月。
她抽出藏在袖口的薄翼短刀,将一身武学发挥到极致。
来者接下几招,突然转身朝密林深处奔去。
正打到兴头上的柏姑娘当即飞身追上,一刀劈下。
“想走,先赢了我再说!”
那人身形一闪,诡异躲过她赫然猛烈的一刀,脚下轻功却是又往上提了个速。
柏氿见状不由皱了皱眉。
若论武艺,这人未必赢不了她,但却一直只躲避不出招,反倒像是要将她引到某个地方一般。
果不其然,那人奔到密林深处,忽然身影一晃,失了踪迹。
柏氿骤然停下追逐的脚步,脊梁笔挺,满身戒备,眼眸幽光闪亮一如正在捕猎的饿狼。
这里周围有什么在等着她?
机关?阵法?伏杀?围剿?
柏氿屏息,身影不动,将自身调整到最为警戒的状态。
……
一刻钟过去了。
……
两刻钟过去了。
……
一个时辰过去了。
……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机关,没有阵法,没有伏杀,更没有围剿。
只有枝头乌鸦略带鄙夷的“哇哇”乱叫,以及远处传来男人模糊的笑声。其间还参杂着些许女人细碎的哭泣。
光听声音就能知道那里到底在发生什么龌龊的事情。
眉梢轻挑,柏氿握着手中短刀,朝着声源缓步走去。
纯黑布靴碾过地上枯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寒风渐起,光秃灰暗的枝头微微摇动。
月色下,彼此缠绕勾结的树枝在柏氿月白长袍上投下道道黑影,仿佛厉鬼尖锐的爪牙。
她没有刻意掩去自己行走时的动静,但是很显然,那群正在兴头上的男人们根本没空理会这细小的声响。
抬手摸摸下巴,柏氿不太明白那神秘来者引她来看这出鲜活春宫的用意。
但她现在也不打算明白。
因为那些男人们放浪的笑声,实在是有些刺耳。
不喜吵闹的柏姑娘立刻抬脚离开。
刚走出没几步,那被一众男人压在地上的妇女却是眼尖的发现了她。那妇人当即扯着嗓子大喊:“壮士,救命!救命!”
细长眉梢跳了跳,脚步微顿,柏“壮士”默默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材。该细的地方细,该凸的地方凸,不说有多少曼妙柔韧,但至少跟“壮士”这个词还是有点距离的。
难道是这件袍子显胖?
关注错重点的柏氿抱着手臂,开始思考应该换件什么款式的衣服。
那妇人见她停下脚步,当下呼救得更加勤快。
“壮士,壮士,救救我!求你!”
一个男子猛地朝那妇人的太阳穴砸了几拳,大声骂道:“闭嘴,贱人!”
柏氿闻言忽然一僵。
“贱人!”
光影模糊中,有名锦衣男子一巴掌将清秀的师姐打得嘴角晕出血迹。
深吸一口寒凉空气,将那些陈旧惨烈的记忆强压回心底。柏氿握紧了手中薄翼,凛然转身,冷艳倾国的容貌惊得一众男人皆是一愣,随即又猥琐地笑了起来。
丢下地上奄奄一息的妇人,那些男子一个个朝着她逼近,每走近一步,脸上的笑容就恶劣一分。
为首的男子贱笑着说道:“小妞儿,来陪哥儿几个一起玩玩儿呗。”
看清那男子相貌的瞬间,柏氿慢慢皱起了细直的眉。
这男子虽是一身泽国难民的装扮,但他根本就不是什么难民。
他是穷凶极恶的江湖恶人,血四指。
只是这曾经叱咤江湖的血四指,如今怎么会沦落到要与泽国难民混在一起的地步了?
难道是他时运不济,命途多舛?
心头疑虑刚起,这血四指却已走到柏氿身前,缓缓向她伸出一只少了大拇指的手掌。
晚风未起,却有单薄枯叶飘摇下落。
柏氿笑得诡异。
“小四,这才几年不见,你竟不认得我了。”
血四指登时一惊。
柏氿忽然抬头,冷白月色下,她脸侧的血红泪痣越发妖艳。
这泪痣映在血四指眼底,引得他脸色“唰”的一白。
“小四,”柏氿笑得近乎怜悯,“八年前你见我年幼,想将我卖给人贩子。那时我武艺不精,才切了你一根拇指,就让你跑了。跑便跑了,本姑娘也不是什么记仇之人。但你今日怎么偏偏又惹上我了呢?你说你怎么就这么背呢?”
血四指微微颤抖起来,哆哆嗦嗦的指着她道:“夜百鬼,你,你不是已经……”
你不是已经死在那杀神世子的手里了吗?
“是啊,我应该已经死了。”柏氿说得很慢,“既然你这么不走运,碰上了我,那我也只好……”杀人灭口了。
薄翼短刀渐渐出鞘,冷白刀芒映在血四指的眼部,他当即瘫坐在地,边哭边朝后挪,“我,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你还活着。求你,求你放过我!”
血四指每后退一点,柏氿便逼近一步。
她抬头瞧了眼那满身狼藉的妇女,唇角勾起冷艳的笑。
“放过你,倒也不是不可以,”柏氿咧嘴,“但你说,这一次,我切你哪里好呢?”
血四指一怔。
刹那间只见冷白刀光一闪而过,随即便有剧痛从某处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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