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允许你离开了吗?”
这声音有些阴沉,柏氿微愣,抬头道:“我很快就回来。”
殷瑢闻言却只是皱起了眉,手上力道不变,本就暗沉的眼眸愈发高深莫测起来。
柏氿见状也皱起了眉心,“你该不会是真的认为,戏文里说的方法真能降温吧?还是你想死在这里?你要找死,那请便,但我可不陪你。”
这声音又凉又寒,但殷瑢却听得微微笑了起来,伸手在柏氿那小巧清秀的鼻子上轻轻一刮。
“嘴硬。”
柏氿突然涨红了脸。
张嘴欲骂,却又听见那人说道:“要去也可以,但你得先告诉我你的名字。”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真名。”
真名,对于每一位风倾楼的刺客,都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
柏氿脸色又微红几分,咬了咬唇,她有些不自在的别开了眼,垂眸道:“你放开我,我写给你看。”
殷瑢轻轻挑眉,非常谨慎的放开了一只手臂,另一只手依旧紧紧牵着她的小爪子。
柏氿寻了跟树枝塞到那人手中,又隔着那人的手掌握着这树枝,朱唇轻启,说得很轻。
“我只写一遍,你记好了。”
树枝在泥地里划出“沙沙”的声响,虽是很轻,却又在寂静的山洞里回绕了许久。
完笔时,殷瑢突然凑上前,在柏氿细白如玉的脖子边,迅速种下一颗嫣红的樱桃。
“留个记号,免得你丢了。”他笑。
撇了撇嘴,柏氿摸着脖子走出洞口,只觉得身后那人真是莫名其妙。
洞内,妖异俊美的世子殿下仰头靠着阴冷石壁,指间抚着地上新刻的两个字迹,垂眸轻笑。
柏氿。
☆、第33章 毒首入寒渊
昨日一场纷飞大雪,直接将山间的瀑布冻成了冰川,奔腾的河水被定格在最蓬勃的瞬间,仿佛连时间也静止了一般。
冰晶那绚烂的流白,被天空晕染上淡淡的蓝,生生在这枯树丛生的山林里,存留了一处如梦似幻的澄澈之地。
身着月色长袍的少女只身立于冰河之上,握着手中的短刀,一点一点划割着身前静默的川流。
很慢,却也很细。
所有收集在布兜里的冰渣子,都被她仔细地去掉了锋利的棱角。
柏氿掂了掂手中布兜的重量,垂下眼眸,有些失望。
两刻钟,她也不过才收集了一袋拳头大小的冰渣。
到底是没了内力,力道与速度,都大不如从前。
极淡的叹了口气,柏氿上下搓了搓手臂,又在原地轻轻跳了几下。
这天气,真是冷得过分。
再待下去,她的寒疾可就要发作了。
突然,一道蟒皮长鞭携着深厚的内劲与迫人的威压,直朝柏氿的背部袭来!
柏氿紧贴着身前的冰冻瀑布,迅速翻身一滚,险险避开那夺命一鞭。
蟒皮长鞭猛地击中她身侧的冰川,竟硬是生生将那巨大的冰川击碎了大半,飞溅而出的碎渣擦过柏氿的衣袍,顷刻划裂道道裂痕。
无数冰渣散落在脚底浅绿冰河,仿佛巨大玉盘之上洒落着颗颗明珠。
一位头戴银蛇面具的年轻黑衣男子,从光秃秃的枝头一跃而下,一边缓缓收回长鞭,一边略带讽刺的笑道:
“风倾楼第一刀夜百鬼,什么时候虚弱到连挖些冰渣子,都要费半天劲了?”
柏氿眸色一凛,不由绷紧了浑身的肌肉,仿佛正与虎豹对峙的狼,呲着牙进入最警戒防备的状态。
若说她曾经是风倾楼最冷酷锋利的刀,那么眼前的这戴着银蛇假面的男人,无疑是最危险阴毒的蛇。
常年盘身在幽暗潮湿的洞穴里,冷冷注视着自己的猎物,待欣赏够了猎物临死前疯狂挣扎的丑态之后,立刻会毫不犹疑的,一击毙命。
更何况,殷瑢中的火寒奇毒,便是他的杰作。
寒风渐起,柏氿微微皱眉。
“风倾楼第一毒,入寒渊,久仰大名。”她道。
入寒渊勾起嘴角,朝着她轻轻俯身,略带微寒的笑意客套着:“能得风倾刀首——夜百鬼阁下的一句久仰,此乃吾辈之荣幸。”
这微寒笑意中又透着阴潮的凉,仿佛终年潮湿发霉溃烂的墙角。柏氿不禁想到山洞里,那条被殷瑢掐爆了脑袋的红眼竹叶青。
压抑得令人恶心。
丝丝缕缕不甚愉悦的情绪,一点点从她的眉间渗了出来。
“你来做什么?”她冷声问道。
入寒渊不以为意的轻挑眉梢,似是早已见惯了人们对他流露出的厌恶与不满。
“刀首何必紧张,”他轻笑,“我此番前来,不过是受谋首之托,前来与你打个招呼。”
谋首,风倾楼第一谋,九千策。
想起昨日那朝她直直逼来,狠辣夺命的三角羽箭,柏氿墨色眼眸略微一凝,道:“九千策不是要杀我吗?”
“杀你?”入寒渊像是听见了什么极大的笑话,掩在银蛇面具下的眼眸生出几丝幽寒的光,“夜百鬼,你真应该看看那个向来面瘫冷情的九千策,听说你丧命时的表情。”
当真是,精彩得很。
柏氿眉心微蹙,“既然他不想我死,那么昨日他为何要追杀我?”
若非如此,殷瑢也不会为了救她而身中奇毒。
冷白霜雪从松针跌落,在结了冰的泥地上摔了个粉碎。
一道心思如惊雷闪过,柏氿忽然抬头,“你们要杀殷瑢,却以我为饵,诱他中毒?”
那么之后的被逼坠崖,以及松林里莫名出现的傀儡军,想必也是他们事先设计好的连环局。
按九千策那样缜密的心思,他能想到在河里下毒,又怎们会忽略了河边的松林?
“啪,啪,啪”,入寒渊缓缓鼓起了手掌,“刀首果然聪慧过人,一点就通。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柏氿问。
“只不过我们行动时,并不知道那马车里关着的人是你。”入寒渊道,“毕竟,所有人都以为,曾经威名赫赫的刀首夜百鬼,早已死在殷瑢的手上。谁能想到,这杀神世子最重视的琼台战俘,竟然就是你?”
他抱着手臂,将她上下打量,“刀首,这才几日不见,你怎么就沦落到这副模样?”
没有理会入寒渊这意味不明的感叹,柏氿朝他问道:“以九千策的能力,要杀殷瑢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又是诱伤,又是坠崖,又是傀儡军的,环环相扣,无论是中毒而死,坠崖而死,还是被傀儡军分尸而死,都痛苦惨烈至极。
就好像……
像是看透了柏氿的心思,入寒渊意味深长的一笑,接过话头:“就好像这连环计里,透着咬牙切齿的恨一般。”
柏氿一愣,微微皱眉:“九千策和殷瑢有什么深仇大恨,逼得他这般震怒?”
入寒渊摸了摸下巴,如蛇般阴寒犀利的眼眸死死盯着身前冷艳的女子,诡异笑道:“夜百鬼,你…当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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