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论情
这目光七分阴三分凉,柏氿微觉不快,冷下了语调:“难道我应该知道?”
入寒渊却突然大笑起来:“真不知谋首听到你说这句话时,会有何反应。”
柏氿眸锋一凛,又听他道:“夜百鬼阁下,迟钝也是应该有个限度的。过度迟钝,对于其他人来说,那可实在太残忍了。就连我…都不禁有些同情起那可怜的家伙了。”
这不急不缓的语调太过阴寒,柏氿不由握紧了掩在袖口中的手,声音冷得像这冰天里的雪,“入寒渊,你非要这样拐弯抹角的说话么?”
“好啊,那我说得再明白些。”入寒渊摊手一笑,“九千策疼爱了十多年的小师妹忽然死在殷瑢手上,盛怒之下,他不但要将殷瑢碎尸万段,他还要他尝尝痛失所爱的滋味。”
所以才费尽周折设了这连环局,才会对殷瑢最重视的琼台战俘下了狠手。
这浩大怒意,千里杀局,不过是为了一个,她。
入寒渊笑得意味深长,“如何,我说得可够清楚了?”
柏氿舒展眉心,点点头表示明白。
虽然她仍旧不太清楚,那位被殷瑢杀害的小师妹到底是谁。
但是她并不打算追究。
“你们这次联合行动,是楼主的意思,还是九千策的意思?”她问。
“都有。”入寒渊答道。
柏氿才舒展了没多久的眉心又一次微蹙起来,“楼主为何一直要与殷瑢作对?得罪他,对风倾楼有什么好处?”
入寒渊一愣,似是觉得这问题着实有些可笑。
他缓缓答道:“有人拿钱买命,自然就有人拿命换钱。风倾楼做的就是活人的生意,杀人的买卖,哪有为什么?不论尊贵卑贱年长年幼,我们只负责杀人收钱。无论是谁,只要被风倾楼盯上,便是不死不休。这个道理,就连楼里最廉价的新手刺客都懂。”
入寒渊隐在面具下银灰色的眼眸冷芒渐盛,“夜百鬼,你…怎么忘了?”
柏氿微微一惊,又听他冷冷的道:“你变了。”
话音刚落,立刻有蟒皮长鞭迅猛袭来,她当即朝旁闪避。
但却仍是迟了一步。
粗长的鞭卷住她的手臂,将她狠狠朝前拖拽。有冰凉手指用力钳制住她的下巴,抬眼,正好对上入寒渊那掩在面具之后,银灰色的眸子。
仿佛冰封千年的山川,凉透心扉。
他勾起唇角,冷笑:“刀首好手段,竟能将那向来冷血的杀神世子迷得团团转,拼着自己中毒丧命的危险,也要救你。”
柏氿眸色一颤,耳畔又传来入寒渊凉薄的声音:“这情意绵绵如沧海浩大,莫非,你…动心了?”
他贴在她下巴上的手指透骨寒凉,用力得仿佛要将她的骨头生生掐碎一般。腿上又传来阵阵剖心的疼,方才这入寒渊拖拽的力道太过猛烈,引得她尚未痊愈的腿骨再次裂开。
剧痛中,柏氿不由微白了脸色,一双墨色沉沉的眼眸却如刀锋冷锐。
她缓缓抬眼,笑得极冷,“动心?琼台血债,几个殷瑢都不够偿命,除了杀心,我还能动什么心?”
这墨色浓郁的眼眸,掩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仇与恨,仿佛暗夜里血红的月。
血腥,森凉。
“回去,”她沉声道,“殷瑢的命只能由我亲自来取。抢夺夜百鬼的猎物,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是么?”入寒渊笑得不屑,长鞭一甩,直接将柏氿甩得撞上她身后坚硬的冰川。
剧痛袭来的瞬间,又有寒气透过衣衫渗入五脏六腑,她猛地皱眉,唇色隐隐浮现青紫之色,竟是寒疾发作。
“啧…真惨。”
入寒渊俯视着倒在冰河之上无力起身的女子,漠然道:“寒气入体,积郁成疾;武力全失,腿伤未愈。曾经的刀首夜百鬼阁下,现在的你,连我一成功力都接不住,又凭什么杀他?”
浅绿冰河上,那素白的身影扶着银色冰川一点一点缓慢站起。
柏氿抬手抹掉嘴角溢出的鲜血,朝着入寒渊的方向缓缓抬头,一笑。
有温热的液体从入寒渊的脖侧蜿蜒流下,颜色鲜艳仿佛杯中满溢的红酒。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顿时染上满满一手掌的鲜血。垂眸,他的脚边不知何时多了一颗带血的尖锐冰渣。
入寒渊银灰的眼眸中多了几分了然。
若非她武力全失,单凭方才那一招,便足够要他性命。
柏氿咽下口中铁血般的血腥气味,握紧了因寒冷而微微颤抖的手,冷艳容颜之上绽开一抹咧到耳侧的怪异笑容。
如厉鬼嗜血。
“你要杀殷瑢,可以,”她语调森凉,“但在这之前,信不信我先杀了你?”
杀机乍现,树上尖锐松针忽然跌落。
入寒渊轻轻一笑,满不在乎地撕下一块衣袍,擦了擦脖子上的血,“我若是能死在夜百鬼的刀下,那也是我的荣幸。”
他顿了顿,清淡的笑容突然变得有些诡异,“但是刀首啊,你该不会以为,就在我来见你的这个时候,谋首他…正在偷懒睡大觉吧?”
☆、第35章 情敌相见
幽暗的洞穴里,火光闪烁跳动,将闭目调息之人的脸颊映得半明半暗。
分明是一身血污,满室暗淡,却偏偏因着某人俊美至极的容颜,衍生出几分凄厉而妖异的美感。
当九千策走入洞穴时,看见的便是这鬼魅的景象。
景象中心,那妖异俊美的男子察觉到他的靠近,缓缓睁开没什么光彩的眼睛,半真半假的笑道:“能得风倾谋首,九千策阁下亲自现身相见,殷某荣幸。”
没有惊讶于这人为何能够一言道破自己的身份,九千策那张清隽面瘫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他开口,语调平平,“殿下过谦了。在下此番前来,不为索命,只为报恩。”
报你屡次救她的恩。
“哦?”殷瑢微不可见的勾起唇角,是意味深长的弧度,“我怎么不知道,你我之间,还有这种交情?”
九千策转开眼眸,没有回答。
他瞧了眼身旁的火堆,淡淡问道:“殿下如今身中火寒双毒,此刻又正是火毒发作之时,不寻求降温的方法也就罢了,为何反倒还要燃起火堆?”
殷瑢忽然记起掌心下,那用树枝刻出的两个字迹,莫名就有些得意。
但他却笑得很淡:“她怕冷。”
九千策垂眸,看见他掌下隐现的模糊字迹,微微一震,“她将名字告诉你了?”
名字,是刺客最**的东西。在风倾楼里,若是有人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了对方,那便只有一个含义。
九千策忍着怒气,悄悄握紧了拳。
气氛有些诡异,殷瑢挑眉答道:“是啊。”
话音刚落,洞穴里的威压便猛地沉了几分,就连木柴上的火苗都齐齐朝着殷瑢的方向倒去,只差半寸,便要烧着他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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