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被他掠去军营里时,她的处境分明更加危险,可那时,她却没有今日这般的紧张。
为何?
心头的疑虑尚未得到解答,那人却已俯下身来咬住了她的唇。
嘴唇被咬得有些疼,柏氿握拳皱眉,曲起膝盖就要朝他的腹部踢去,却被殷瑢抢先一步,用膝盖压住了她的双腿。
这样的亲近着实太过危险。
浴水很热。
他的身体更热。
柏氿被这如火般炙热的温度烧红了脸,一双眼睛被水迷得无法睁开。
黑暗中,她侧头欲躲,却又被他叼住了舌尖,轻轻一咬。
柏氿一颤又一缩,缩了之后又立刻觉得做人不能这么怂,于是心头怒火一拱,张嘴用力咬住了殷瑢的下唇。
咬咬咬,我让你咬,很痛的你知不知道?!
察觉到自家夫人的恼怒,殷瑢眉眼含笑,轻轻吮着她的上唇。
这吮吸麻中带痒,惹得柏氿眉心一皱,狠狠踩了他一脚。意思是:
你有完没完?!
心知自家夫人已经临近炸毛的边缘,再闹下去怕是要出事,殷瑢略有些遗憾地微微退开。
重获自由的柏氿稳了稳呼吸,清了清嗓子,觉得十分有必要冲散这尴尬难堪的气氛。
于是她一脸严肃正经的问道:“你还要不要洗澡了?”
一本正经得仿佛正在教育自家儿子“你还要不要吃饭了”的母亲。
殷瑢眉梢一挑,张开了手臂搭在浴桶沿上。
“不如你帮我洗。”
柏氿的额角暴起一个十字青筋,她取过布巾和澡豆,咬牙切齿的悄悄捏紧,仿佛这是某人的头盖骨。
帮你洗也成。
姑娘我就不信我搓不死你!
柏氿歪头咧开森森白牙,抬手擦干净眼睛上的水,朝殷瑢走近一步。
待她看清他的胸口时,她却不由微微一怔。
这不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的胸口。
此前在山洞里时,她也曾不慎撞见过这满堂春色。
只不过那时的光线太暗,她没怎么看清。
如今,她倒是有机会将他看了个通透。
若是忽略掉这人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伤疤,他的胸膛还是非常完美的。
对于习武之人而言,受伤便如同家常便饭一般,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她的身上也有许多伤疤,曾经最重的伤如今都已经变得很淡,不像他,十多年的疤痕却仍旧深得仿佛刚结痂一般。
也不知道当时,他这伤到底受得有多深。
柏氿捏着布巾和澡豆的手,忽然松了力道。
她执着澡豆,缓缓从殷瑢的肩膀抚到锁骨,路过心头时,她的动作不由一顿。
他的心头有一大块灰色的伤疤,伤疤边缘参差不齐,整块伤疤凹凸不平,明显不是被利刃所伤。
这一块伤疤的纹路极其狰狞可怖,仿佛当年,曾经有人用某种钝器,连皮带肉,生生将他心头的这一处皮肤剥下来过。
柏氿忍不住伸出手掌,轻轻覆在这一片灰色疤痕上。
这疤,竟是比她的手掌还大。
粼粼浴水上升起丝丝缕缕的水汽,晕在柏氿墨色眼底,仿佛清晨薄雾。
她缓缓开口,说得很轻,好像稍微加些力道,便会唤起他曾经剥皮的疼痛一般,“这伤……”
这伤是如何来的?
殷瑢捉着点在他心头的爪子,笑得云淡风轻:“这伤,可是吓着你了?”
柏氿盯着他淡然的笑意,呼吸突然有些不太顺畅。
她皱了皱眉,问:“还疼吗?”
疼的。
每到阴雨天气,这块伤疤便会隐隐作痛。
痊愈了的疤痕为何还会痛?
他也曾这样询问大夫。
这是心疾,药石无医。
那时大夫这般回答。
淡漠掩下那些惨烈过往,殷瑢笑了笑,俯身朝柏氿道:“你再亲亲它就不疼了。”
“滚!”柏氿一怒,便在他心口用力砸了一拳。
“哎呦,”殷瑢捂着心口,假惺惺地说道,“你伤了世子殿下的心,罪大恶极,该罚。”说着便朝柏氿伸手捉来。
柏氿不由一阵恶寒,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殷十三的声音:“主子,您洗好澡了不?您还记得要下来吃晚饭不?您再不下来的话,黄花菜真的要凉了。”
门口的二货侍卫还在叫唤,柏氿趁机将手中的布巾盖在殷瑢头顶,替他擦了擦微湿的缎发,歪头问道:“伤了心的世子殿下可以去吃饭了吗?我快饿死了。”
☆、第46章 谁干的?他干的。
厅堂中,四方木桌上摆着四菜一汤,正冒着热气。
辛兰为柏氿一行人准备的饭菜不多不少,分量拿捏得极好。
柏氿手捧着碗,埋头喝着热腾腾的汤,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许是真的饿坏了,她竟觉得这面前几盘农家小菜,比那琼台王宫御膳还要可口几分。
正感叹着,门口突然走进几个携着棍棒的彪形大汉。
领头汉子脸上有一道长而深的刀疤,他扯开嗓子喊道:“辛兰姑娘,欠咱家城主老爷的一千两银子,都备齐了吗?”
辛兰急急忙忙从后堂跑出,双手在腰前围裙上搓了搓,有些惊慌,“不是说好了,元宵的时候交钱吗?你们怎么现在就来了?”
刀疤男盯着辛兰清秀的面容,歪嘴笑道:“哟,真是不好意思。今年朝廷向地方各城征收的税,又往上涨了。咱家老爷赌博亏了些钱,手头一时有些紧,只好来麻烦姑娘了。”
辛兰皱眉,“你们来得这么突然,也没有提前知会一声,我哪有时间准备银子?”
“既然辛姑娘今日凑不齐这一千两银子,”刀疤男咧嘴笑开,将五指关节捏得噼啪响,“怕是只能委屈辛姑娘,交出你的弟弟抵债,让咱哥儿几个将他带回去,交给咱家老爷。”
辛兰低着头,掩在额前碎发中的眼神晦暗不清。
刀疤男又道:“辛姑娘,你弟弟虽然年纪大了些,但也无妨。”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谁让咱家老爷,宅心仁厚呢。”
辛兰悄悄握紧了拳。
宅心仁厚,确实宅心仁厚。
溪宁城主喜好漂亮男童,暗地里不知道折磨死了多少小孩。
那城主府的偏远院落里,想必定是埋了众多累累男童的白骨。
若不是此前辛岚上山砍柴时,恰好撞见他正在逼着一个小孩做那档子脏污的事,只怕今日她还就真的以为,城主只不过是要辛岚抵债,让他一辈子做个下奴。
辛兰握拳咬了咬牙,说得坚定:“我弟弟不会跟你们走。”
“辛姑娘,这可由不得你。”刀疤男露出一个凶狠的笑容,他对着身后的兄弟们道:“哥儿几个,都给我上!”
话音刚落,众人尚未有所反应,却有惨叫声起。
横空飞来一只细长竹筷,精准的戳瞎了刀疤男的左眼。
52书库推荐浏览: 河山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