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我一直处在浑暗里,能感知到周旁静谧始终没有人来,庆幸的一点是肚腹并不太疼,只是神智却清醒不过来。这时候时间没有了概念,只能一再告诫自己千万不能晕过去,心中一声声喊着阿平快回来,只有他回来了我才能安心。
但终究意志力没那么强,而晕眩来得凶猛,渐渐意识被抽离。
等有知觉时耳边总出现噪杂声,扰得我无法安宁,是后来那片声音逐渐能够被辨识时才真正有了意识。听见一个熟悉的嗓音但却不同于以往任何时候的沉冷语调在说话,听见来来去去的脚步在走动,而这些在我睁开眼来的一瞬都化为无形。
静谧的空间里一股药味飘散于整个屋,扭转头便见有一宫娥在旁打盹,却不是常伺在旁的清灵。感觉口干舌燥的,见床头边的小几上有茶杯便伸手去拿,可是手指并不灵活,非但没拿起来还将茶杯碰倒了。
打盹的小宫娥被惊醒过来,看见我醒来后并不立刻上来,而是瞪大了眼朝外边跑边喊:“娘娘醒了,殿下,娘娘醒了。”
我蹙蹙眉,这小丫头难道没看出来此刻我更需要的是一口水吗?要通报也等给我喝口水再去啊。只听脚步沉沉而来,很快一道身影挡住了门处的光线,我眯起眼凝眸而看,其实只凭轮廓便能认出是阿平了,可莫名就是想看清他脸上神色。
真的到他走近时却不由大吃一惊,他怎么变得如此憔悴?除了下巴上满是胡渣外眼睛也通红,他径直俯身而下将我抱起在怀中,脸埋在我的头发里。
明显感觉到他整个就是低气压,情绪很低落,心头沉了沉,又没失忆自是想起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再见他这副颓废样子已经有数了,但还是轻声询问:“阿平,是不是……有了又没了?”清晰感觉到抱着我的双臂僵住了,我的嘴里溢出苦涩来。
“兰,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阿平在耳后痛苦懊悔。
我的心情很复杂,若说极其悲恸吧也不至于,还没来得及获知生命的突如其来就悄然离去了,心理上那个从无到有再从有到无的过程并没有,可仍然会感到难过,还有自责。
会想如果自己早一点发现可能就不会有事了,许多细节都会去注意,只是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我突然腹痛,还有为什么当时整个殿内一个人都没有?
并不是我要追究悲剧发生的原因,最起码我得知晓事情经过与起因。
“太医诊断结果是什么?为何我会腹痛致晕?是误食了什么吗?”据我所知若怀孕了,饮食上需要有所讲究,有一些食物会导致孕体不稳甚至会滑胎的。
可我问出来后阿平就沉默在那,久久都不吭一声,转过眸心里不禁没了底,不会是因为我患有什么病疾了吧?来到这时代我别的不怕,最怕就是病痛,这是一个连伤风感冒都有可能病死的时代,所以但若有点其它疾病都有可能是不治之症。
加上阿平这时的反应,使我越加忐忑惊骇,语声不由沉厉:“你给我说实话,到底我得了什么病?”他被我吓得一怔,眼神惶恐与不安地来拉我,“媳妇不是的,你误会了,你并没得病,就是……”我受不了他这样拖拖拉拉:“就是什么?”
“你就是因为闻了息子香所致。”
我愕然,“什么xi子香?”是哪三个字?那东西是什么呀?只见阿平不敢来看我,咬了咬牙小声说:“那是一种闻着会让女人不怀孕的香,可是这阵子你我房事频繁,是故那香并没压得住,你仍然怀孕了,故而与那香产生了对冲,所以才会导致你腹痛晕眩昏迷。”
听着他所言我渐渐眯起了眼,就是说并非意外而是人为蓄谋?
“阿平,是你吗?”轻到再轻的声音从嘴里吐出来,视界里他浑身一震,抬起的眸里惊愕遮不去,张了张口却没出得来声。我的嘴角一点点勾起弧度,轻嗤而说:“怎么可能是你呢?你如果真不想要也无需夜夜开垦了,是你母妃那吧。”
每次去确能闻见殿中有熏香,只当是吕妃的个人喜好从没去在意过,却原来香味也可以成为一把杀人的刀。我真的是痴傻至极,居然会忽略这里是吃人的皇宫。
多少前情历史可鉴,多少后宫风云录在册,我却还毫无防备。
第145章 有这么不靠谱的人吗
阿平的眼眸中露出痛色,“我并不知这些时日你常常被传唤去母妃的寝殿,若早知道我就……”不等他话说完,我便打断了他:“你就什么?同样的事难道你没做过?”
这次我不想去看那双黑眸里的震惊,垂落了视线却难抑制嘴角上扬的讥讽。所谓防人防心难防枕边人,说得便是我了。之所以对吕妃殿中的熏香并无排斥,一个很大的原因是曾经阿平在银杏村的那些衣服上都有此种熏香味。只是后来他闹着要我为他裁衣便一直都穿那几身了,可是这也没法掩盖一些事实。
我盯着床边地上的碎片,轻声说:“在这里,我唯一信任从不会去怀疑的人,只有你。哪怕你从最初的痴傻到后来被我撞见一桩桩事,也总认为我的阿平本性纯良,那些都是不得而为的。我可以不在意别人的嫌恶与不喜,因为有你在,可是我坚信的你却在不知不觉中还藏了一把刀在捅我。阿平,不,”抬起眼盯住那双沉痛的眼,“朱允炆,你不想要孩子可以说,为什么要用这么卑鄙无耻的手段?”
“不,兰,你听我说,不是你想得那样的。”他惊惶不安地来抱我。
可当他的手触及我身体时情绪霎那爆发了出来,尖声而喝:“不要碰我!”他被吓愣在当场,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怔怔看我。
扬起手指向门外:“出去!”他直接否定:“我不出去。”我惨然笑了笑,点点头:“是了,这是你的宫殿,该出去的人是我。”说完作势就要下地,但被他用手臂虚拦住,因着刚才那声尖喝他这时竟不敢来碰我。
顿了顿,他不甘愿地妥协:“我出去,你在这别动,等下江老头会来为你诊脉。”
终于他起身向外走,但只走了两步就顿住了回身道:“兰,是我做的我不会否认,确实之前清姑要用息子香熏衣裳来杜绝你怀孕是受我默许的,原因是……”他的语气有些艰涩,还有些难过,“当时的情形不适合在外面要孩子。”
我冷笑以对:“你不是不适合在外面要孩子,而是不适合娶妻,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娶我。”他的脸上因我的话又闪过痛楚,却仍僵站在那不肯走,只撇转脸又道:“那时是不能要,因为若真有了血统会被怀疑。我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在你身上,如果和你有孩子,一定得堂堂正正、坦坦白白,我们的孩儿不能容任何人有一点亵渎,哪怕只字片语都不行!”
他讲话的语气十分坚定,意在宣告一个男人对自己心爱女人应有的责任。可是他在任何方面表述他的责任我都能接受,唯独孩子不行。
我的命运已经被揉碎了再重组,现在连到孩子的事都还要被主宰,尤其是,还未获知就又失去,这个不是一点心理落差的事,是只要仔细去想就会心中揪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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