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吟了下,摇了摇头道:“打仗非同儿戏,你不会轻率做任何一个决定。只是相信那些将领与我一般都感到疑惑,明明我们离那峡谷只有十里不到的路,何以不前去增援营救燕王?其中有什么原因吗?”
阿平什么也没说,只拿出行军地图给我看,修长的手指在上面比划了几条线,起初会感到懵然,可是仔细去看那几条路线后脑中灵光闪过,顿然间有所领悟:“你的意思是……这其中有诈?”
只见他眉眼疏散,眸光幽沉难辨,“从北平往蒙城只需三天,你我在路上行进了已有十天,就算扣掉皇祖父传令北平的路上行程天数,以燕王叔的行军速度也绝不可能至今都还没抵达蒙城,更何况王叔之筹谋怎可能如此轻易被困峡谷?我猜测若不是王叔诱敌之计就是那北元军刺探我方军情,知我援军赶到便在峡谷内暗中设了埋伏,欲图对我们援军伏击。”
听过他分析后我豁然开朗,确实在初听来报说朱棣被困峡谷时我心中也打了个咯噔,不提以往战事,就是我所认识的朱棣本人也是深谋远虑,步步为营,怎么会贸然被困?加上他底下都是勇猛精将,除非是北元军中也有谋略十分厉害的将领。
事实上阿平是对的,刺探军情的人不到夜里就回来了,带来的不单单是重要讯息,还有一个人,朱高煦。当时我躲在马车里从夹缝里悄然看外边,今天他穿了一件黑色盔甲,却骑着一匹白马,这黑白搭配看得让人感觉有些不伦不类,不过这身军装穿在他身上还是挺英姿飒爽的。只见他骑在马上嘴角上扬地对阿平道:“炆哥你可真是沉得住气啊?峡谷那边大开战了,你不去瞧热闹吗?”
我心头一凛,当真开战了?难道是阿平估算错误?可是又觉不对,若开战了为何朱高煦会单独前来,而且他还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
阿平并没跟他嬉戏打闹,只沉声而问:“峡谷那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朱高煦露了满嘴的白牙而笑道:“能有什么事?北元军被我们给伏击了呗。”
“啊?”一旁将领闻言都发出惊疑声,有人忍不住询问:“不是传信说燕王爷的领军被北元军给伏击吗?怎么反过来是燕军伏击了北元?”
朱高煦一声讪笑,不客气地道:“区区北元那一帮乌合之众,还能奈何我北平燕军?我父亲一条诱敌深入的计谋就将他们都给骗上了沟,没看见我身上这血迹吗?对方将领都已经被我砍杀于马下了,现下正在收拾俘虏残余部队呢。父亲派我先过来迎接你们,也给你们报个信蒙城已经收复。”
兵贵神速又兵不厌诈,朱棣之用兵当真令人佩服。
朱高煦算是被派过来接我们的,虽然除了他没有其它兵士将领,但他以朱棣之子的身份足以取得全军信任,也对朝廷增派的援军给以足够重视了。
马车继续前行上路,阿平没有再回到马车里,而是要了一匹马与朱高煦并肩而骑。沿路便听朱高煦在那聒噪地说话,一会问阿平为何出来打仗还要弄辆马车,会显得有点娘;一会又说幸而我们援军没有贸然前去增援,否则就将他父亲和朱能将军的计策给打破了。
我坐在马车内都忍不住暗中吐槽了,有这么聒噪的人吗?不过看他与阿平倒是关系融洽,也并不来阿谀奉承那一套,脾性直爽。
低头看了眼身上的穿着,不由好奇之后若不可避免与朱高煦正面碰上时,他能不能认出我来?因为来时路上阿平觉得我即使穿了青布男装,可仍然太过娘了,于是便想了办法将皮肤摸黑了些,当场还被阿平给笑话了。
不过其实认不出来才好,少一个人知道便少一分几率被人知晓阿平将女人带进军中,朱元璋虽同意了但也责令他绝不能曝露,所以尽可能还是低调吧。
途径烟波大峡谷,我算是明白此名何来了。
烟波之意,取之于整个峡谷都是一片散不去的迷雾,而且因为刚好我们途经时是傍晚,天空的晚霞将浓雾给映照得微红。可视距离大概就只有两丈远,鼻子里能闻到一股血腥气,挑开帘子往地下看,虽然看不见任何但很显然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战争,因为地上被染红了。
这一刻我才意识到自己走入了冷兵器时代的战场,曾经生于和平年代的我对这些别说陌生,连想都不曾想过,可未来的任何一个时刻都将面临——战争、死亡。
想到这便不由打了一个冷颤,感觉好似有道视线射来,一抬眸就对上探究的目光,正是朱高煦。我身体一僵,立即缩回马车显得太过刻意,可是被那小子用毫不客气的目光上下打量委实感觉不舒服。最后脑子一热,我朝他用力一瞪放下了帘子,立刻听见外边朱高煦在叫:“哎哎,我说炆哥啊,你这马车里的人是谁啊?怎么那般没礼貌,见到本将军都不出来的。”
嘿,这小子当真是揭瓦上房越来越得寸进尺了,要不要我给他行礼跪拜啊?我在马车里闷闷地想。说他是个二愣子还真没差,居然当真没认出我来。
第183章 朱高煦的智慧
峡谷一过空间顿时豁然开朗,不过也已天黑了,我们又行进了五里路才来到蒙城外。朱高煦先一步上前吆喝着让开城门,并没再有波折城门便打开了。
我坐在马车内只听门声在这黑夜里轰隆而响,随后便是马蹄声近,听见阿平在前唤:“王叔可好?”心头一动,是朱棣来了?他是阿平的王叔,还以为他只会在蒙城中等候,没想到竟亲自来迎。不过转念一想阿平是皇帝亲封的副帅,哪怕没有实战经验也不是将领,可他等于是代御驾亲征,所以朱棣不敢不来相迎。
低沉的嗓音从不远处飘来:“炆儿,众将领舟车劳顿多日,赶紧进城歇息吧。”
“好。”阿平只简单一个字。一整支军队开进城内自是不可能,兵士们都留守城外安顿扎营,留守两名将领整治,其余的包括锦衣卫一众人全都相继入了城。
我坐在马车里明明隔了帘幕却仍感觉紧张,尤其是当朱棣轻描淡写地问了句:“马车中还有何人?”心跳立即加速,连大气都不敢出,竖着耳朵听外边动静。
阿平的语气很淡:“是我的一名亲卫,之前在来时路上为救我而被毒蛇咬伤了,故而让其在马车内休养。”朱棣道:“作为亲卫,理该以护主为生。”
我的额头有黑线落下,他要知道这“亲卫”是我,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如此说。
感觉马车停下来了,阿平的声音响起:“王叔是也住在这宅邸吗?”朱棣回道:“本王赶来时蒙城已被洗劫一空,只留了一小支队伍在城中,暂时只收拾出来这样一座宅邸。”顿了一顿,忽而语锋一转:“你的亲卫需要人来扶吗?”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是不得不走出去面对了吗?却听阿平浅声而回:“无需,只是个亲卫而已,木叔会料理的。连日奔波终于抵达蒙城与王叔会合,路上还不觉得,到了这里就觉乏了,王叔,我们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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