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并没再坚持,听着外边两人都下了马然后脚步声渐远,才悄悄掀起帘子,马车旁燕七与绿荷都还在,木叔也在等着。见我露脸便道:“燕王爷与殿下已经走远了,可以下马车了。”我不理会燕七促狭的眼神,从马车沿跳了下来,脚刚落地就听到墙角传来声音:“好哇,你果真是假装的!还说什么被毒蛇咬了,我看如此活蹦乱跳根本就是胡言。”
不用转眸去寻,也从那声音听出来是朱高煦了。
应该刚才朱棣来后他就一直在旁默不作声,按理木叔定然看见他随着离开后才会来叫我下马车,谁能料到他去而复返或者就没走,只是往角落里藏起来了。
而此时只见他反缚着双手慢慢踱步到跟前,一脸傲娇的样子很是让人痛殴。目光肆无忌弹地将我再次打量,最后落在我脸上疑惑而问:“你的脸怎么会如此黑的?”
我没答木叔先应对了上去:“小将军有所不知,她在路上中了一种蛇的奇毒,随军的大夫诊断过称也并没见过此种毒素,只得暂时用了一管解毒剂尝试,结果却把脸弄成这样了,恐是毒素都积聚到了脸上暂时退散不开了。”
朱高煦性格耿直,他听了木叔的解释竟也信了,边点着头边道:“等会让我们燕军队伍中的军医来瞧瞧,他那处药都齐备着,定能查出主因而对症下药。”
如此我也只能硬着头皮装虚弱,让紧步上来的绿荷给扶住了走。可多管闲事的朱高煦却不肯放过我,他走在旁边还在品头论足:“你这个锦衣卫怎么这般矮小的?是身手很好吗?要不怎么能被收编进锦衣卫的呢?”
很小不去理会,可此刻自己扮演的身份是阿平的亲卫,而他是朱棣的儿子更是军中将领,品级必然比我高了很多级,不回话便是无礼。军中自有军纪,指不准就戳中了哪条类似以下犯上的规矩就要被处置。
只得沉着嗓子低道:“朱将军,能力不以身高为凭。”
“咦,你咋知道我姓朱?”
我哑口了,脑中翻转之前他们说话的内容,最后只能含糊其辞地道:“之前有听见你跟殿下说话。”朱高煦似沉思了下,然后自言自语地问:“我跟炆哥说话时有提到自个的姓吗?”
没有!我在心里答,他们兄弟俩说话哪里还需要言名道姓,但是他对阿平的称呼应该可以判断两人关系吧。假装没听见他的话,脚下不免加快步伐,想说快点把这人撇下,可哪里有那么容易。
朱高煦的目光一转,还以为他没下文了,哪料他忽然丢来一句:“这个也是锦衣卫里面的?”我转过头一看,心头一惊跳,他的视线正落在绿荷身上。
他们曾交过手,不会是被认出来了吧?下一瞬就听见他叽咕着说:“怎么感觉有些面熟?”好吧,我怕再拖下去迟早都要被这小子给认出来,立即向木叔使眼色。
木叔倒是淡定,一如既往地沉冷开口:“小将军无需再送,我们是殿下的亲卫,随殿下而住便行了。”朱高煦点了点头:“那你们前面转弯便是了,里边有好几间厢房的。”
说着他摆摆手就似要准备走,可明明跨出去一步又回转过来突然凑到我耳边低语:“你的易容术太烂了。”等我反应过来时只看得到他扬长而去的背影,顿然间领悟——我早就被他给认出来了!
好你个朱高煦,居然故意来捉弄我,明明早就认出是我却有意说些打擦边球的话来让我提心吊胆。远见从一门廊里走出一道身影,我下意识地往锦衣卫中间钻并压低了头,等过片刻就听见木叔在唤:“参见王爷。”
朱棣轻应了声,只道了句:“你们就住在侧西厢房吧,可就近保护皇太孙。”
“是。”木叔应。
朱棣这才抬步走离,目送着颀长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这才心安了些,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只不过也不知道朱高煦那小子管不管得住自己的嘴能不说,恐怕是难的,前面玉簪子的事就是好例子。
进到院中见阿平已经等候在那,看到我们即刻迎向了我,“没事吧?”我摇摇头,既然入了城还能有什么事呢,等被他拉进屋中回看其余人都各自散去后我问他:“你与燕王有商议行军对策吗?如今北元军到了哪里了?”
蒙城只会是一中转站,后头肯定还是得整军出发去攻打北元,将之驱逐出我朝版块。
“王叔说我们沿途奔波太过疲累先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再开会商议作战计划。媳妇,你定然累了吧,我让人去给你打桶热水来沐浴。”
对于阿平这提议我举双手赞成,跟着他行军别的倒没什么,就是这沐浴是个大难题。军中是男儿的天下,他们少则三日,多则可半月整月都不洗澡,即使真要洗也是就近找到了河用冷水冲一下而已。这般我可不行啊,所以这十多天的赶路只能忍着。
很快热水便打来了,我把阿平给赶了出去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澡。脸上和手上的黑自然也都先洗去了,等晚点再抹上吧,可能是长时间捂着的原因,手臂上都出了好多小红点,应该是出的疹子吧。
这次远征并没带江太医同行,原因是他太过年迈,没法适应这一路的舟车劳顿。带了一名较年轻的李太医,我在考虑是否要让他瞧瞧这身上的疹子给开一副什么药服用。
正沉念而想,忽听门外传来人声:“抱歉,殿下不在。”是燕七在说话,立即听见朱高煦的声音张扬而传:“我不是来找炆哥的,喏,这是军医,来给你们那位亲卫瞧瞧蛇毒怎么样,可别毒素攻心了。”
我磨了磨牙,他这还真的是“热心肠”啊!
深知他是故意来找茬,也不知阿平去了何处,眼下怕是燕七应付不过来。若是往常我出去与他一见便是,可此时情形不同往日,我踌躇着是否要开门出去。
忽听阿平的嗓音清平而响:“阿煦还真是古道热肠,对我的一名亲卫都如此的关心。”
心头一松,有他回来了就不用担心那朱高煦了,两人虽然年岁相当,可是在言辞弄语上朱高煦肯定及不上阿平的。我拿了干毛巾擦湿漉的头发,等过一会阿平就推门进来了,朝门外飘了一眼,果然不见朱高煦的踪影。
第184章 心有怨言
不由好笑地问:“把你堂弟给打发走了?”他点了点头,接过我手中的毛巾站到后面替我擦起头发来。一时静谧有些不适应,忍不住开口打破沉静:“你刚才去哪了?”
“我去与将领们打过一声招呼,让他们今夜早些休息,明早卯时便要商议作战计划。”
微微一愣,有些奇怪地问:“这些还需要你亲自去吩咐吗?不是可以让人去通传?”
阿平轻声道:“在宫中我是一人之下的皇太孙,他们见我需都得朝拜,可是出来了随军远征我便只是一个挂名的副帅而已,当不再以皇太孙身份为居,多走动走动总归是好的。”
我闻言回转过头,看他眉眼间一片温色,整个气质也是温文儒雅的,可是说得这番话却当真有了一丝储君的味道。一个好的将领,并不意味着就一定会是好的皇帝,而要当一个皇帝首先得要深谙人心。他已经学会如何去安抚众将的情绪,只有当以诚相待时,对方才会真心实意地辅佐在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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