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十里有娇兰_浅浅烟花渐迷离【完结】(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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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蓝在我身前蹲了下来,目光幽然地看着我,却说:“你放过他吧。”

  听了这句话我想大笑,可是扯起嘴角笑容比哭还难看,抬眸凝定她,“我放过了他,那谁来放过我?”阿蓝摇头:“你不知道我第一次见他时是什么样子,满身黄土遮了脸面,像个木头人似的在我眼前昏晕过去,嘴里却一直喃喃着‘兰’这个字。”

  “然后呢?”心痛似乎已经成为麻木的一种知觉了,我只想知道关于他的所有事。

  “然后他昏迷了一夜醒来却像个无知觉的人,除了睁眼、吃饭、睡觉外一句话都不说。直到我和他说我叫阿蓝他才有了情绪,在你们来之前我以为这可能是我和他的缘份,可当看见你得知你的名字后就知道那几日不过是我的梦。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些天坐在马车中他一直沉默不语,而在夜深后就悄然离开营帐。假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可是今夜听见你们那番对话……”

  “小蓝,你回去。”忽而身后传来低令,我的身体震了震没有回头但撑在地面的手握成了拳。他没走,一直都在旁边是吗?可这声唤是在喊她还是我?

  身前的阿蓝抬起头,语声悲戚:“哥,你不该出来的。”

  却闻步履轻迈,到了近处时语声就响在头顶:“你先回营帐去。”阿蓝执拗:“我不回去,哥,你说不出口的话让我来说。”

  然而下一瞬熟悉的气息逼近,在我张煌回眸时身体一轻,竟被阿平从地上抱了起来。我下意识地去拽紧他胸前衣襟来控制身体平衡,目光胶着于他面无表情的脸,再是移转不开。

  他抱着我朝树林深处走,阿蓝在后仓惶而喊:“哥,你会因为她中毒而死的。”

  泪落盈眶,划过两鬓流入发中,模糊的视线里那曾经柔和的线条不知何时变得坚硬,顿时情绪翻涌再抑制不住把脸埋在他胸前痛哭失声。我远没有自己表现得那般强硬,事实上脆弱一直都埋在心底,那许多的心理建设无非是为了不让自己因他而崩溃。

  终于行进的动作停了,耳边的风也停了,就只剩下沉静的呼吸在上方。我从他胸前抬起头,见人已经坐靠在一棵树桩边上,而我被横抱在他怀中。

  “为什么跑了又要回来?”我怔怔而问。刚才在帐篷外看见的身影必然是他,我不可能会认错,但追不上他的速度在林中失了踪迹。

  沉吟半响,他轻捋了捋我被泪粘在脸上的发,然后手掌伸向我的脚踝处轻轻按揉起来。我轻轻一颤,“你怎么知道?”耳边轻叹了声,低语:“我就在旁边。”

  “所以你每个晚上都来我帐外?”

  他别转了头,目光轻凝在我脚上修长手指微微使力,使我忍不住轻呼出声。

  “很疼?”他顿住了轻问。

  我摇摇头,“还好。”见他还要按揉,我出手摁住了他,有一件事我必须要确定:“你是不是从没失忆?而你中的毒也不叫什么忘魂香?”

  他没看我,目光凝定某处,“何以见得?”

  “我被你先入为主地骗过去了,直到刚才躺在营帐里回思今日发生的这许多事以及你的反应,才幡然醒悟过来。一个人失忆了又如何会回走到原来的地方,甚至还将尸首掩埋呢?”

  “可能是我懵懂不明误打误撞地回去了,然后看见那许多尸体出于仁心而将其安葬。”

  听着他这样诠释,我道出绝对事实:“可能将曝露于外的尸体安葬于土下是出于仁心,那么将一众锦衣卫的尸首都堆放整齐,并且与北元士兵分开而置又是为何?”这是被我忽略掉的一点,事实曾经就摆放在眼前,而我却因多日无他音讯乱了分寸,以至于在山村之中找到他时,立即就信了失忆这一说。加上后来江太医诊断出他脑部有伤,可能是受撞击所致就更深信不疑了,直到刚刚我将所有的事在脑中重新盘转了一圈,才蓦然醒悟。

  终于见阿平嘴角浅弯了苦笑:“一直都知道你很聪明,以为这一次可以骗过却还是没有。我没想过你竟然会将那埋尸的坑给挖开,也确实是我当时疏忽了没想到这一层。”

  我掰过他的脸,使其目光与我相对,“木冰是不是已经死了?”

  “是的。”他答。

  “被谁杀的?”我紧追着又问,答案在意料之中,可当他口中吐出“是我”两字时又感心头钝痛。他抽出了手五指张开,用一种对自己残忍的语调浅述着那经过:“就是这只手握了匕首刺进他心脏的,而我也被他一掌打下了瀑布,在那一瞬我脑中闪过的是你,以为今生必与你长别,却没料从昏沉中苏醒时就看到你趴在我身上。”

  当真如我所料,他早在喝完草药之后的那个夜晚就已经醒了,却在天明后佯装未醒,原本我的推断是他介意我与朱棣的对谈,到这刻才彻悟过来根本不是。

  “在你杀木冰之前他就已经对你下了毒是不是?你究竟中了什么毒?”我到底还是问出了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第221章 癔症(6)

  却见他眉眼疏淡,像是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绿荷没有骗你,那毒是叫忘魂香,只是木冰在对我下毒之后便告知了我毒性,从崖上坠落到水中致昏的那段时间我一遍遍地在心中默念你的名字,强令自己不能忘记。可能就是这股执念让我睁开眼的一瞬并没有遗忘你吧,但对其余的事却印象若有似无,循着脑中隐约的轨迹而行,找到瀑布又再上山,依稀分辨穿着锦衣卫衣服的人是熟悉的,把他们排放在了一起。”

  “既然你没忘记我,又并不完全记得之前的事,为什么不来找我?”

  他指指自己的头,“潜意识告诉我不能找你。”

  “那你是何时记起一切的?”

  阿平眸色渐深,认真地看着我说:“兰,我不能再骗你。其实我对以前很多事都不大记得,可是当我看见你时心口会痛,那次头痛发作正是我试图努力去记起关于你的事,可是疼到后来我只记起在那山崖上的影像。”

  “但以你的睿智定然在后来猜出了部分事实对不对?”

  在我追问下他微点了下头,只见他迟疑着说:“我没法确定自己毒发了几次,如果上回头痛发作是第一次,那我便还剩一次机会;而如果之前昏倒在山村里也算作一次的话,那头痛发作便是第二次了,我没有机会了。兰,你明白吗?可能下一次倒下我就醒不过来了。”

  “所以你一次次地想要推开我?”

  他沉顿半响,说了一句让我痛彻心扉的话:“我不能让你为我守寡。”

  我一把揪住他的衣襟,狠狠地盯着他一字一句说:“所以你绝不能有事。”可是他的眸光里没有一点生气,黯淡的让人心疼,他说:“如果这个事我能控制,那可以向你发誓,但我控制不了,不知道何时会再发作。兰,你一定不知道,当我坐在马车里从后面看着你骑在马背上孤单的身影时,满脑都是空白的,而到了夜里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来你帐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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