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十里有娇兰_浅浅烟花渐迷离【完结】(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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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妃的死,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吕妃心中慌了也怕了,她怕这个“儿子”会用同样的手段来为我报复,逼得她急于行动。

  “兰,”他唤回我的注意,“你知道吗?在兰苑我抱着浑身是血的你时,曾在心中对天发誓:我要在场所有迫害你的人都拿命来抵偿你所流的血。不是我残忍,是她逼得我残忍,也是她教会我,如果不残忍那便是任人将刀抹在自己脖子上。”

  这时候的阿平与我认知里的人如同变了两样,他阴暗、残酷,眉宇间有着戾气。忍不住伸手过去轻抚他的眉头使其舒展,“阿平,不要让丑恶泯灭了自己的心,你本不是这样的人,即便曾经各种因素逼得你走入极端,但回过头看看,总还有能温暖你的点,不忘初心。”

  他却随即一把又抓住了我这只手,盯着我的眼睛,“只要你不离开,你说什么我都听。”

  我蹙了下眉,他怎么这般赖皮?先硬后软,再耍赖。见我沉默,他想从床内撑起身,可只半抬起身就又倒了回去,还连带着拉拽了我趴在了身上,立即腰上一紧被他给圈住了。

  “兰,你是我仅剩的了,不要离开好吗?”他的语声很轻,听着像是在哀求。对他如此我能怎么做,只得恼恨交加又无可奈何地道:“我倒是要能走的,你都像个恶霸似的把我给绑回来了。”他的视线落下于我手腕处,看见被绳子勒红的痕迹,立即脸色变了,“小七那个臭小子,让他绑你需要绑这么紧吗?”

  我对之无语,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说得就是他。是他下的这种没品的令让燕七执行的,回头还来故作姿态心疼。

  瞥了眼他那只被我咬了的手,上面牙印颇深,不过没破皮,红红的齿印刚好一圈。觉得刚才自己下口还不够狠,就该咬得他出血才知道疼。

  可心里头立即有个声音在吐槽:你舍得吗?

  反正打从碰上这个人后,我就栽了。他说他习惯了留守底线,我是一次次被他挑破底线,很多次都违背了我的原则,却总被他用各种手段给软化了。

  原因不用说,他攻占了我的心,也摸透了我的软肋。

  第280章 宫变(9)

  燕七见我一直沉默不语,忍不住又要来劝:“你真的别怪公子了,公子他心中也苦,吕氏一族毕竟是公子的母戚,与公子夺权的还是他母妃,他也是不想你受牵连才如此安排的。而且公子解毒后身体很不好,头几日我从密道偷偷上来都没与他正面碰上,只能在他预先交代我的绝密地方找到他所下的指令。然后我把外面的情形包括你的消息写在纸上传给他,这是我们沟通的方式。”

  听到此我蹙起了眉,依燕七所说就是五天后他醒来了,但其实也只能短暂苏醒,体力没法供上。而燕七是消失在宫中的人,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去找他,只能在约定的时间从地道悄悄上去,但却不一定能对上阿平醒来的时间。

  连这一点都算到了,竟想出暗中以笔墨互通消息的方法来布局。

  我问出了结局点:“现在太后呢?”

  “紫菱山。”

  我疑惑地看向他,紫菱山是在哪?

  “紫菱山在京城郊外二十里处,山上有一座皇家佛院,专供皇族参佛礼拜。”

  只是这么简单处置了太后?她那等同于是谋逆罪啊。而燕七的判定理解为毕竟太后是阿平的母亲,即使吕氏一族试图把持朝政,被阿平一一革职查办,但对吕妃终还是留有仁念。

  可我不是这样解读阿平行为的,有很强烈的预感他应该是知道了什么。

  忽而身后传来异动,燕七的目光也射掠而去,“公子醒了!”

  不用提醒我也看到了,那原本安静而躺的人缓缓睁开了眼,漆黑的眸子转动而过目光平平缓缓落在我脸上。不像是昏睡了一觉刚醒来的人,眸色清明一片,如波淡水,无一丝波澜。

  没有等谁下令燕七就主动退了出去,还为我们带上了门。

  两人静默相对了好一会,谁都没有先开口,但是我先垂了眸避开了他的目光。打着他若不说话我也不说话的念,在他没有表明态度前就跟他干耗着吧。

  不过,在我转念间就听见他轻声说:“是还在银杏村的时候知道的。”

  这句话使我不得不再抬头,脑中第一反应闪过的就是那个可能。他慢慢敛转眸光,视线落在床帐上,“还记得那次清姑倒在佛堂里吗?她到夜里就说起了梦语,却是惊梦连连。有些东西埋葬太久,都过不了心坎的那道关,它会在某个时刻某个点迸发出来。我一直以为她每日礼佛是为父亲祈福,却原来是内心有愧。”

  好一个内心有愧!愧字是心上加一个鬼字,刘清她其实是内心有鬼,始终放不下吧。当年的事她必然是每一件都参与了也目睹了,所以试图以念佛来稀释罪恶。

  莫名的心里就疼了,他那么早就从刘清的嘴中获知了真相,却要假装完全不知,是不是隐忍地很辛苦?然而却听他道:“你不用为我难过,因为当时我从清姑的呓语里听到这件事时并不太过悲伤,只是感到麻木。皇宫里这样的事很多,勾心斗角、阴谋算计各种,在我被封为皇太孙之前曾有过好几次差点中毒的经历,就是你永远不知道自己身边的这个人可不可以信任,他会不会前一刻对你忠诚,下一刻就在你的食物中下了毒。”

  我极其震撼,他从未对我说过这些,我也从不知道他在年少时曾经历过这许多的阴暗。很显然,曾有那么一两个是他信赖的身边人,最后成为了宫廷争斗的棋子背叛了他,甚至对他痛下毒手。所以他对人的不信任是从这时候建立起的,也造就了他温厚的表面下冰冷的心。

  忍不住走向他,落座于床沿时他立即来抓住我的手,迫切地看着我说:“兰,不是我有意要瞒你,而是……”他顿了顿,似在寻找着措辞,随而语气艰涩:“我习惯了保留底线。”

  这句话一入耳我的鼻子就酸了,他没有用过于绚丽的词句来解释,只是跟我干巴巴地说:他习惯了保留底线。这是一句多么痛的教训之后得到的领悟啊?

  他紧紧拽着我的手,“当我第一次亲眼看着那个太监因被查出欲图谋害我而撞柱而死时,我会感到震惊和难过,但当这样类似的事一再发生时就渐渐变得麻木了。我学会了不将心思露于表面,学会了对任何人都保留一丝底线,也学会了残忍。因为这个环境你若不残忍,那便是别人对你残忍。所以无需为我难过,她们口中的我的生母我没有一点印象,她也不曾养育过我,对于那样的结果只能说在意料之中。”

  我沉默地听着他说这些,心底生出一股悲悯。可能当真帝王家与普通家庭不同吧,环境造就了一个人的性格,温情在这座皇宫里是多余的,除了爬上位就是权利斗争。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也不需要我的安抚,只顿歇了片刻后又轻道:“回宫后我与吕氏维持了表面的平和,说来还是她在我年少时教的,尤其是大哥没了后,她将全副精力都放在了我身上,教我务必要喜怒不形于色,不能让别人看透自己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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