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十里有娇兰_浅浅烟花渐迷离【完结】(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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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我出声之后空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突然意识到不对,刚才我若不作声阿平定然还心存犹疑我是否在马车内,也会猜忌朱棣的行为,此时听见了我声音他嫣还能保持冷静?

  果不其然,下一瞬就听见他沉声而应:“好,朕跟你上山。”

  周旁此起彼落的阻止声都被他扼断:“你们无需多言,都留在此处等朕,但若朕有事便传朕口谕传位于嫡长子朱文奎,由方太傅监国辅佐。”

  “公子!”是燕七在痛喊。

  但见朱棣已然驾了马车调转方向朝山顶而去,而马车后的马蹄声变成了单一,阿平当真独自应约了!我躬身上前钻出幕帘拽住朱棣的胳膊,“你……”

  话卡在喉间,因为朱棣回眸过来的眼神竟是我从未见过的凌厉,眸光锁定我:“你进去!”我没动,抓住他胳膊的手上力道收紧,听见他一字一顿对我道:“放心,我不会动他。”

  语声很低,只在我能听到,我不知道到了这种时候能否信他,紧盯着他的眼手上依旧没松。却听身后忽然传来哇哇大哭,心头顿了顿,忍不住回转过眸,耳边是朱棣的声音:“进去吧,月儿醒了。”我终究还是退回了马车内,将孩子抱起在怀中轻哄,但不知是饿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哄了许久也依旧哭个不停。

  马车却在这时突然停了下来,我惊惶地去掀开车窗帘往外寻看,竟果真已经到了山顶。但看四下空空荡荡,静寂无边,不像是有埋伏。可如果没有人,那么马和等人去了哪里?难道真的被朱棣先遣离了,而他孤身涉险来与阿平约谈于山顶?为什么我觉得这很牵强,甚至有着明显的矛盾点。

  朱棣从不是个冲动的人,甚至深谋远虑、步步为营,怎么可能做出如此冲动的决定?

  第290章 凌空一箭

  只听阿平扬声:“现在朕已经如约上来了,你可以放人了。”

  “放人?”朱棣嗤笑着反讽,“本王费尽心机将人抓来,还抓一得二,如此上天赐予的良机怎可能白费?”

  空间静默,隔了片刻阿平才从齿缝中迸出:“说出你的条件。”

  “若本王的条件是……”朱棣有意顿了顿,缓沉而问:“要你将这天下交出来呢?”

  我浑身一震,深知朱棣是个极富野心的人,可没有想过他会将野心毫不遮掩地公诸于人前。他说不会拿我为要挟,那他现在的行为又是什么?

  江山与妻儿,摆在阿平的面前让他来选,难道不是逼迫?

  静寂里,阿平的语声环响在半空:“天下不是朕的,是臣民共有的。你想要这天下必须得靠自己的本领去拿,而不是让朕交出来。今日朕的妻儿被你抓在手中作为要挟的筹码,首先你已失德失信,即使皇权加身了你认为可得民心?朝臣们又能对你信服?终究不过是,”他顿了一下,有意一字一顿:“乱臣贼子!”

  我在马车内看到当阿平那四字出来时,朱棣的背影震了震,却在下一瞬放声大笑。听得我心神颤栗,他那笑声根本不可能是真心喜悦,像是怒极之后的发泄。

  笑声渐止,朱棣寒声而念:“乱臣贼子!朱允炆,你当真是敢讲!你父为嫡长子,受父皇加封太子为顺位继承人,我们众多兄弟都无话可说,但大哥早故父皇却将皇位顺位传给了你,却要我们一干叔辈向侄辈叩首臣服,我等即使再不愿也不想违抗父皇的遗诏。但不知一朝你上位,竟是立即撤藩废黜诸王,逼得诸王反的反死的死,最后还要被扣上乱臣贼子之名!”

  听到最后,我从他的语声里听出了悲怆之意。若转换立场站于他那一方,怕也确实会觉得心寒吧。敌国来犯时,是朱棣的北平军杀敌在阵前出生入死,一朝防线安逸就要撤藩废王,怎能不让他痛心疾首?尤其是,以他的心智怕是早已参透做这一切决定之人不仅仅是阿平,还有他的父皇朱元璋。

  父与子,在皇权面前竟关系薄弱到朝夕可破,这岂不是天下间最悲哀的事?

  我很想看看这一刻阿平脸上的神情,曾经他对这位王叔崇拜之极,记得第一次听他提起朱棣要来兰苑喝酒时眼底藏着掩饰不去的兴奋。而今却站在对立面,给朱棣扣上一顶乱臣贼子的帽子,物是人非。

  可就在这念转间,阿平的语声刚起就被马鸣声盖过,是我们马车的马在凄声鸣叫!不等我作出反应,马车突然动了,且如离弦的箭一般疯跑了出去。

  本能地抱紧怀中的孩子,却没法控制不倾倒在软毯上,我把背屈起用身体作为护盾。这时候我脑中也没别的多余想法,只单纯是想保护自己的孩儿,马车外的变故仿佛与我没了关系。能听到阿平惊惶的喊声,一下下彷如针刺在心尖上,疼得我不敢张眼。

  只听见马鸣长嘶,然后是咯噔一声响,疾奔的马车突然骤减了速度,下一瞬尾部突然翘起,我整个人都在往马车外滑,后背先撞上了柱子,痛意还没达及神经人就滚出了马车外。

  这一跤有点把我摔懵了,原本我是背屈着趴在马车内护着孩子的,马车翻倒的一霎那我没有将孩子抱起来,这时也跟着我一同滑出了车外,不过是扑在了我的怀中,而且他懵懂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反而还不哭了,睁着大眼睛乌溜溜地转。

  我若有所感地转过头往马嘶声处看,当场震住。

  原本坐在马车架上驾车的朱棣,此时骑在了疯跑的马上,那与马车绑缚的套绳断了拖在地上。马屁股上有一支黑色长箭,那是致使马疯狂的原因。但这是其次,最主要的是马已经疯跑到山崖边缘,朱棣怎么拽拉缰绳都没能让它扭转方向或止步。

  我甚至连惊呼都没出来,一切来得太快,眼看着那道身影伴随着马嘶声消失在视线以内……霎时死寂无声,整个思绪都断了。

  是急促而来的马蹄声拉回了我的神智,旋即认为刚才是我眼花了,闭了闭眼再去看,可哪里还有朱棣的身影?一道黑影箭步上前,耳边是熟悉而焦急的嗓音:“兰,你有没有事?”

  我缓缓转过眸,幽然而问:“刚刚发生了什么?”

  清晰的视线里那双黑幽的眼眸光暗,低声而语:“不知从何处飞来一箭射中了你们马车的马,马受惊而疯跑。”

  听他顿住我不禁追问:“然后呢?朱棣去了哪?”

  “他斩断了车套绳,与马一同跌下悬崖了。”

  “你说什么?”我失声在喉间,那不是我眼花吗?朱棣怎么可能与马一同摔下悬崖?

  阿平俯下身来凝定我:“兰,会发生这样的事非我所愿。”

  非他所愿?心底一股翻腾涌上来,凄声而喊:“那你为什么要让人射箭?难道你就不怕我和宝宝会伤到吗?你就不怕吗?”我被他一把抱住在身前,头也摁在了怀中,“我怕,从你失踪的那一刻起我就害怕,怕找不回你,怕你有事,怕各种可能。”

  泪滚而下,无以莫名的背上从心间流淌,“那你怎么还能让人射那一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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