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珩心中虽微漪乍起,但表面上还是波澜不惊地应道:“论宝贝,臣弟恐怕怎么也不及大哥的多吧?”
“三弟你可真会装傻呀。”太子得意道,“一会儿待我将此事禀告父皇,你若是在父皇面前也能装得了傻,那我还真是无话可说了。”
“陛下驾到——”
随着司礼官高亮的声音响起,殿内顿时鸦雀无声。周帝一身黑金色团龙朝服,步履稳健地踏上了龙座。在场众人皆恭敬肃穆,依序站好,一同行山呼之礼。
周帝虽已年逾花甲,两鬓斑白,但气势雄健,双目含威,并未显出苍老之态。宣布平身后,他的目光最先落到了刚从南楚归来的程衍身上。
“程衍。”
“老臣在。”
“此次你出使南楚数月,不但暂息了周楚两国的纷争,楚王还有意送南楚公主来朝和亲,欲同我大周结秦晋之好。这于大周的江山和黎民百姓都是幸事一件,朕心甚慰,于公于私,你都功不可没。”
周帝捋了捋花白的胡须,脸上顿显喜悦之色。
“承蒙陛下过誉,老臣既奉命出使,自当竭尽全力为大周谋划,所行皆为分内之事,实在不敢居功。”
程衍谦逊地说着,一旁的太子突然上前插嘴道:“程大人,父皇所言极是,南楚近年来一直肆扰我大周边界,大有开战之意,如今得程大人冰释,能够化干戈为玉帛,那自然可喜可贺,程大人又何必过于自谦呢?”
朝堂之上,众文武百官谁都知道太子与程衍素来不和,他此番话表面看来是在赞誉程衍,可实际上明眼人皆心中明了,他是在暗讽程衍居功自傲,故作谦逊。
“太子说的是,程衍你就不必推辞了。”周帝点点头,思虑道,“这金银珠宝朕赏得也够多了,朕听说你府中还有个女儿已过碧玉年华,然尚未婚嫁,不如让朕赐婚,为他寻一位佳婿如何?”
程衍一愣,眼波流转之间,忙躬身应允道:“能得陛下赐婚,实乃小女之荣幸。陛下能如此为家中小女着想,老臣感激不尽。一切就交由陛下做主。”
周帝的临时起意,让高珩和高勋都不由为之一振,而太子意味深长地注视着高珩,一副好戏即将开场的幸灾乐祸之态。
“朕的诸位皇子中,大多都已婚嫁……”
周帝若有所思地扫过台下的皇子,视线果不其然地停在了高珩的身上。
“珩儿。”
“儿臣在。”
高珩眉间一蹙,应声出列。
“你年纪也不小了,其他皇子都已三妻四妾,你至今却还未娶妻,实在不妥。朕早先有意赐婚,你都多加推辞,今日朕就将程大人的千金许给你做王妃,你可不能再推脱了。”
周帝言辞微显严厉,毫无回旋之地,无论高珩答应与否,这门婚事都已经尘埃落定。
“父皇,三哥一向独来独往惯了,这婚事
然而还未等高珩开口,身后的高勋已经急得跳了出来。
“胡闹!男子汉大丈夫岂能不成家立室?”周帝瞪了高珩一眼,神色不悦道,“再过些时候,你也该行婚配之事了,娶了王妃,也好改改你这冲动唐突的性子。”
“父皇我……”
高勋本还想再说什么,看到高珩在对自己使眼色,这才应声遵旨,撅着嘴一脸委屈地退了回去。
此刻殿内的所有人,都在等着高珩的答案。
“既是父皇之命,儿臣自当不敢违抗。”高珩不紧不慢道
“不瞒父皇所说,早在程大人寿宴之时,儿臣对程大人的女儿,便生爱慕之心,本想过些时日便求父皇赐婚,如今能得父皇成全,儿臣还要多谢父皇才是。”
“三哥你……”
高珩话音刚落,群臣中就响起了窃窃私语之声,程衍更是诧异万分地看了高珩一眼,显然难以置信。
而太子原本站在一旁皮笑肉不笑地静观好戏,此时的表情却显得有些僵硬,内心深处似乎正有什么企图在蠢蠢欲动。
“哈哈哈,如此甚好,这么看来,朕还做了一件成人之美的好事。”
周帝悦然一笑,太子已经等不及站了出来。
“父皇,说到三弟儿臣有事……”
高珩脸色一沉,即刻抢过太子的话头行礼谢恩道:“父皇皇恩浩荡,儿臣谢父皇恩典。”
程衍虽与高珩一同谢恩,可脸色却十分诧异。因为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高珩会对程秀凝一见倾心,但碍于圣驾在前不敢多加询问,只能暗自揣摩。
熟料这时,高勋突然开口问道:“三哥,你说你喜欢的那个,程大人的女儿莫非是……?
高珩微微颔首,眼角掠过太子焦虑急迫的面孔,嘴角轻扬,眸光锐利。
“自然是程大人的小女儿,靖国公府的三小姐,程金枝。”
第二十五章 阴错阳差
一辆红顶蓝盖的双辕马车正徐徐行进在通往燕王府的大街上。
高勋一言不发地坐在马车内,与平素的滔滔不绝相比,显得安静异常。
他看着身旁正在闭目养神的高珩,犹豫着想要开口,最终还是不情愿地忍住话头,失落地沉下了一口气。
“你想问什么?问吧。”
高珩缓缓睁开双眼,抬头看着高勋。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选金枝。”高勋眼眸低垂,神情有些沮丧,“难道三哥你…真的喜欢她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重要吗?”高珩目光微凝,“如果我不这么做,你我此刻恐怕不会安然坐在马车中了。”
高勋抓抓头不解道:“这到底什么意思啊?太子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要知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向来与我为敌,自然时刻紧盯我的一言一行,只要一有动静,哪怕是捕风捉影,他都会抓住时机借题发挥。”
高珩说到此处不禁蹙了蹙眉:“而身为皇子,从狱中要一个死刑犯并不足为道,怕只怕会太子会想方设法将莫须有之罪强加于我。幸好此次父皇赐婚,才得以让程金枝的身份欲盖弥彰,让太子的阴谋无法得逞。而程衍,就凭他靖国公如此尊崇的身份,纵使他要指婚的那个女儿明明不是程金枝,想必也更不愿意将自己这个女儿身负死罪的丑事公之于众。”
高珩语气稍作停顿,这才继续道:“鱼和熊掌不能兼得,面子与真相孰轻孰重,他只能择其一而为之。”
“原来如此。”高勋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即便太子再想要打击三哥你,也不得不顾及父皇的颜面,难不成还要在满朝文武面前指出父皇为自己皇子赐婚的对象,是个曾经堕入死牢的罪人吗?”
高勋为人心无城府,凡事都是直来直往不会拐弯抹角,如今听完高珩的这番叙事,心中顿时豁然开朗,原本失望的神情也开始有所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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