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形怪物一个叠着一个，开始用头撞击结界，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尖锐，不出片刻填满了花如命的耳朵，刺激她的脑子。
花如命满脑子都是“咿呀咿呀”的鬼叫和愈来愈激烈的“梆梆”声。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比起认知里的事物，往往未知的东西更令人恐惧。
目睹怪物将所剩无几的阳光挡住，花如命额头冷汗密布，死死咬着牙关，直到从口中舔出铁锈味，疼痛让她暂时清醒过来，至少觉得听那些声音没那么痛苦，手上换了捏诀的手势，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她成为仙官不久的事。
世间是公平的，就算神仙也需要修行才有至高无上的法力，她既然成仙，少不得要习些仙术。紫阳府的仙官大多都是凡人修道而来，这大概和他们的上司紫阳有关，紫阳原先也是修道之人，神仙们总说紫阳念旧，非要把紫阳府弄得和修仙门派似的。事实如何，紫阳真人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不做言谈。
紫阳府的仙官修行，多为同个师傅指点。
花如命在紫阳府待的时日不短，但所学的不过是些隔空取物、收纳之类的小仙术，再者就是学习腾云驾雾和结起结界。像如何打架师傅根本不教，她曾为此困惑，某日和奇秀闲谈时偶然提起，奇秀当时就坐在她旁边，漫不经心道，“咱们只是紫阳府的仙官，学那么多也用不上。”
她想想也有道理，他们顶多干些文职差事，只要不主动挑事，打架便跟他们八竿子打不着，那么他们至今所修习的法术够他们用上千万个岁月了。
回到现实，花如命处在一种极度危险的境地。
尽管她努力撑起结界，负荷太重的仙术加剧她的疲惫感。花如命一晃神，一只黑色的手穿透结界伸了进来。
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更多黑手也跟着进来。
她倒抽一口气，身子往后倒去，却没想到身后几寸净土也沦陷了。
她长袖一挥，只能破罐子破摔将结界弄碎，短时间阻断人形怪物靠近。但终究不是好办法，她就算想单挑也抗不过对方群架。
好几个人形怪物从背后缠住她的胳膊、脖子和脸，然后人形怪物一蜂拥而上，企图将她埋没。最先埋住的是她的四肢，接着是身体，最后只剩一双眼睛。直到被黑暗完全吞没，她睁着眼心道完了，云雀不知道怎么样了，黍离上神能找到云雀吗？
她自己之后会怎么样？神仙死后会变成什么？空气？泥土？还是重入轮回？
关于这点，奇秀从没和她讲过。
突然一道光刃割开黑暗，周围的黑色怪物躁动起来，她愣了一下，尔后见有一位样貌灼眼的男子持剑挑开覆在她身上的怪物，伸手将她拉了出来。
“上神！你怎么在这里？”花如命吃惊问道，救她的确实是黍离。
黍离轻瞥她一眼，幽幽中似乎带了分责备，“谁让你上山？”
花如命低下头，小声道：“不是上神传信让我们上山的吗……对了，元君呢？”从刚才就未见瑶姬身影。
黍离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脸上虽面无表情，但能感觉出他对花如命擅自行动的不满。
花如命心喊她没错啊，可是面对黍离上神总能自带一股亏心，便站着不敢多嘴。
又想起云雀生死未卜，她不得不向黍离寻求帮助，在她眼里，只有黍离能摆平这种事。
黍离听后只淡淡颔首，开口道，“离开这里你自然会明白是怎么回事。”
花如命疑惑，黍离抬起左手，左手提着一琉璃盏，他默念咒语，琉璃盏灯火粼粼，青烟冉冉，花如命眨完眼，发现那群人形怪物消失了。
瑶姬就在云雀身边。
离他们不远的距离，云雀双眼失去焦距，嘴里振振有词念着什么。
花如命走近，听到的是：
云雀。
作者有话要说： 改个标题……
☆、噩梦（其二）
她为什么要念叨自己的名字？
而且这副状态唤不醒，摇不醒，恐怕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住了。
花如命道，“云雀是怎么了？”
黍离道，“和你一样，被噩梦缠住了。”
花如命瞠目结舌，“我方才是在做噩梦？”
明明那么真实，心情、触感都如同身临其境。
瑶姬道：“没错，这些是上古凶兽的‘气’，能令人沉溺在噩梦中，直面内心的恐惧。也就是说，你们所梦见的，势必是你们最害怕的东西。”
最害怕的东西……原来她怕这种鬼东西。
不过花如命也没时间去回想她刚才的经历，瞅着云雀急道，“可有法子让她醒过来？”又想到方才被黍离救了，她问道：“是否得像上神进入我梦里一样才能把她救出来？”
黍离默认，以眼神询问瑶姬。
瑶姬和黍离对视了一眼，轻轻摇头，“我方才试过了，没办法进入她的内心。”
黍离面无波澜，抬手放在云雀面门，却被一圈红光阻隔在外面。
随即他放下手，无需开口，她们一致明白云雀的内心也不对他敞开。
“让我去吧上神。”花如命说这话时手还搭在云雀的肩膀上，“我自知我的能力微不足道，但眼下除了我再无其他选择，我能碰到云雀，我会将云雀带回来。”
黍离平静看着她，一个普通至极的仙官何来的自信？这是第二次了，他看到她眸光里的坚毅。
花如命见他动作抬起，琉璃盏递向她：“指路灯，找到云雀点燃它。”
花如命小心收好，从黍离上神手里拿出来的，必定是世间少有的神器，摔了磕了太可惜了。
她握住云雀的手，望向云雀双瞳，她看到了白云、石头、深渊……琉璃盏嚯地燃起，白烟缠住她的身体，花如命再一次眨眼，眼前景色就发生了变化。
没有云雀，黍离和瑶姬，她孤身一人处在云雀的梦境里。
再看手里提着的灯，火苗早已熄灭。
花如命捏了把自己的脸，痛痛痛！怎么在云雀梦里还会痛？
这个‘气’真是意想不到的存在。
她不敢在梦里逗留太久，环视了四周环境，上一刻天色极好，一会儿功夫厚厚的乌云都飘过来了。这是雷雨云，快要打雷了。
花如命这才想完，天边发出一声沉重的轰鸣，花如命站着的地方忽然剧烈的震动起来，顷刻天崩地裂，不是打雷，是云雀的梦境倒塌了！
花如命再次接触地面时十分狼狈，是以屁股先着地的。她揉着屁股爬起来，她现在在森林中，一眼望不到头的森林。
空旷的地面长满青草，怪石嶙峋，没有人烟，一只胡秃鹫停在裸石，机警的朝花如命活动一下脑袋。不得不说，云雀梦里的森林美好得像幅画。
她刚站起，一个身影进入她视线。
她欣喜，看那个子是云雀无疑。
花如命忙追上去，边跑边喊云雀。
可云雀恍若未闻，继续往前走。
52书库推荐浏览： 沿冬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