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那个朋友？”
白喜点点头，闻人却冷笑一声：“小白，太信任别人不一定就是好的。”
“可是她值得我相信。”白喜站起身，看了看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空，轻轻道：“我回房了，你小心着了凉，又要麻烦苏御医来，上次还欠了人家的情，这次若是再找人家，我看你怎么还。”
她转身而去，没看到闻人唇边轻轻的笑。
淡淡的酒气弥漫在空气中，雨轻轻的下着，打在水面上泛起小小的涟漪，融汇成一片，波光点点。
男人长长的黑发如同未束的绢丝，散落在木质地板上。他面前是一个栎木矮几，上面放着一个青瓷酒壶，浸在温水中，还有两只小巧的酒杯，杯中泡着小小的白梅花，花瓣美丽有如白玉。
“这次要怎么谢我？”男人抚摸着酒杯，屋子里昏黄的灯光映在他食指的戒指上，硕大的宝石戒面闪着迷离的光。
那是一整块祖母绿，上面浮雕着雍容的牡丹，花蕊和叶脉用金丝嵌了，和墨绿一起，组成了美丽华贵的图案。
“我会记得的。”坐在他对面的男人姿势远没有他那么优雅，而且似乎无法忍受过分雅致的陈设。
“碧麟，这可不是对你叔叔说话的口气……”
“我才不会管你叫叔叔！”碧麟咬牙切齿，“你比我小一岁零三个月！”
“可我就是你叔叔。”男人不慌不忙地端起酒杯，浸了梅花的酒香气奇异，他仰头一饮而尽，笑道：“虽然如此我还是不希望你每次都这样没大没小。”
“堂堂明国的皇室贵族，却跑来楚国做个小小的长史，小心你死了都不能进祖祠！”碧麟冷冷地看着他，“我真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肯留在明国，碧澜笙，你的脑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
“我不像你，碧麟。”碧澜笙又倒了一杯酒，“你可以舍弃很多东西去争夺你想要的，但我不行，我志不在此。于我，浮世中寻一安身立命之所，足矣。”
碧麟站起身，往门外走去，“不管怎样，这次谢谢你帮我脱身，话说回来，你一个长史却能把虎威卫的人压下来，也真出乎我意料。”
碧澜笙只是静静看着面前碧麟始终没动一口的梅花酒，道：“我多句嘴，碧麟，你身边那个女人，还是不要走的太近。”
碧麟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走出了房间，碧澜笙唇边挑起一抹淡淡的笑，又看向窗外的雨，“真是个好天气啊。”
雨没有变大也没有变小，还是这样徐徐地下。空气中的潮湿几乎让人无法忍受，碧澜笙却幽然自得地又倒了一杯酒，似乎很享受现在的感觉。
“碧氏子孙，果然都是人中龙凤。”一个女人从室内走了出来，紧身的罗衣勾勒出了她妖娆的身段，一头银色长发紧紧束起，一丝不乱。那女人带着面具，看不到脸和表情。碧澜笙笑道：“被堂主夸奖，也是荣幸了。”
女人摇摇头，她道：“摘星堂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杀手堂，怎能与明国皇室相比？息大人说笑了。”
碧澜笙失笑：“不错，我在这里的确是叫做息澜笙的。堂主方才来到我这陋室之中，我叔侄俩的对话全听了去，却为何不对我那侄儿下手呢？”
“碧麟不是一个好对付的男人。”摘星堂堂主似乎很无奈，“虽然主雇花了大价钱，我们此次一击不成，却不能再出手了，否则吃亏的是我们。要知道如非必要，我们是在不想与他为敌。相比之下，闻人氏却容易得多啊。”
“闻人氏是大宗，死几个人影响不了大局。可你们一上来就想杀我碧氏最重要的人，这实在很难让我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女人似乎冷笑了一下：“息大人，我的实力未必不如你。真动起手来，谁占上风也说不定呢。”
“的确如此，但这也不代表我杀不了你。”碧澜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雨，轻轻道：“我只是给你个警告，不要再对碧家任何一个人出手，否则后果不是你能想象和承受的。”
他这样站着，背后的空门完全暴露给了摘星堂堂主。如果此刻动手，定是占尽先机，极易得手。但他这样做，也是在告诉摘星堂堂主，他有足够的把握—她杀不了他。
“没办法，息大人。我们杀手，向来是拿人钱财，□□的。”
“你想要的，真的只是钱么？”
碧澜笙突然的问题令女人愣了愣，但她没有回答，只是起身行了一礼：“告辞了，息大人。”
话音刚落，她便消失了。这个女人，无论是来是去，都有如鬼魁一般，悄无声息。
碧澜笙站在窗前，雨中的微风轻轻吹动他的长发，他整个人就如谪仙一般，优雅出尘，这是一个如水般淡然清澈的男人，却不由自主的被卷进滚滚红尘，随波逐流。
这命运啊……碧澜笙轻轻叹息，究竟要演变成什么样才甘心？
☆、第 7 章
你笑什么？
有什么可笑的啊……
可是那美丽却扭曲的脸上依然挂着笑，花瓣般的嘴唇轻轻扬起一个淡然的弧度，就好像每次看到他时那种会心而快乐的笑。
不，那表情不是快乐，而是纯粹的嘲讽，阴冷的，不带一丝温度的讥笑，墨绿的眸子几近漆黑，在一片血污中更加耀眼，好像夜空中细碎的星星。
你在笑我么？笑我是个懦夫，笑我只是这样看着你，却不去救你么？你才不会稀罕我去救你，对不对？不不，你不是我知道的你了，你应该在后院的牡丹旁边，轻轻给花儿浇水，你看它们的目光那么温柔，当你看到我回来，会轻轻微笑，那笑容真的很好看，我最喜欢你的笑容了。
可你现在却躺在血泊里，你全身上下都叫血泡透了。你那么小那么瘦，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血？啊，我想起来了，那是我的刀在你身上刺出的伤口，你受伤了？为什么会受伤？你不要再笑了……不要再笑了！
别笑了……我已经后悔了，我们为什么要相遇？我为什么要看到你？如果从未相识，至少你可以活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碧璃！”
闻人姿月大叫一声，猛地睁开了眼，冷汗已经将里衣浸透，黏黏地贴在身上，十分难受。他松开了领口，只觉得刚才的梦太真实了，他几乎醒不过来。
“哟，大白天的做春梦？”
一声冷笑传来，是凤林致来了。他今天穿了轻金翠羽丝裙，明紫长衫，紫色长发盘了起来，横插了一支金凤衔珠步摇，行走间那串珍珠一晃一晃，更衬得他容貌秀丽身段妖娆。闻人姿月看了他一眼，道：“长公主殿下，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凤林致轻巧地坐到软塌前的一张椅子上，笑道：“没事就不能来了么？”
“你上次在陛下那里参了我一本，说我风流多情，坊间传言甚多，不足以给下级树立形象，理应降级——这事我还没谢谢你呢。”
52书库推荐浏览： 文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