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为了防止消息传出去之后,建文余孽掀桌子,拿出汉王、赵王跟他们私。通的罪名,将真相大白于天下,济宁方面的宋礼跟沈窃蓝,连个正经使者都不敢派,只能让全程参与这些事情的郗浮薇,打着探亲的旗号来应天府,当面与永乐帝说明。
现在永乐帝的心情一定很不好。
哪怕是专门冷静了这么久才召见的郗浮薇,但不管这位皇帝是多么的英明神武,面对亲生儿子,总归还是跟寻常人父一样,抱着一丝渺茫希望,希望儿子不是那种丧心病狂的人。
郗浮薇的禀告,无疑是打碎了永乐帝的这份期望。
也幸亏永乐帝对于大部分建文余孽虽然狠辣的紧,对自己人却一向宽容。
当年太祖皇帝定鼎之后差不多将“鸟尽弓藏”演绎的淋漓尽致,靖难功臣却到现在还在享受荣耀,且一直得到永乐帝的信任与偏爱。
比如说,定国公府。
不然郗浮薇此番面圣只怕是有去无回。
徐景昌心里想着,忽然问:“你遇刺的事情……真是建文余孽所为?”
见郗浮薇皱眉,他看了看左右,小声说,“沈窃蓝跟你义父干的吧?那几个侍卫有问题?”
宋礼身边不干净这事儿贵胄们很多都知道,之前撺掇宋稼娘打扰沈窃蓝做事的管事,那还是在宋府伺候多年的老人呢。
这也是没办法,建文朝过去十年,那一代人还活着,像邹知寒那种不情不愿被建文余孽胁迫做事的有,如姚氏那种认定了建文帝才是正统的人也有。
靖难之役的四年里,建文帝虽然屡出昏招,可麾下的臣子们也不都是吃干饭的。
不定就已经开始渗透潜入了。
而且如宋家夫人所言,为着宋礼主持运河的事情,很多人家都想着跟宋礼合谋发财,毕竟运河这么大的工程,随便做点手脚都够几代人吃喝不尽了。
这些缘故之下,想方设法给宋礼身边安插眼线、策反老人的手段不要太多。
徐景昌觉得建文余孽应该没那么傻,在郗浮薇一介女流身上浪费时间精力与人手。
关键是,根本没把郗浮薇怎么样。
八成是宋礼跟沈窃蓝体恤上意,不想牵扯到汉王、赵王,给“建文余孽意图栽赃”弄个证据。
只是看永乐帝这秘密召见的架势,显然对于整件事情都不打算声张了。
“……东宫,厉害啊。”这天徐景昌送走郗浮薇之后,独自在庭院里站了好一会儿,最终长出了口气,吩咐左右,“查一下库房,预备给东宫道贺。”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沈家
后宫。
贵妃张氏看着跪在地上的内侍:“让你传的话,都传过去了?”
内侍磕了个头,才低声说:“回娘娘的话,都跟太子妃那边的人说了。”
“下去吧。”贵妃点一点头,“这事儿不要对外说。”
等这内侍下去后,她的陪嫁上来伺候,纳闷问:“娘娘,陛下这么护着汉王殿下,您怎么还要给太子妃通风报信?且不说汉王殿下那心思,咱们宫里头这些人谁不知道,就说太子殿下明明是嫡长子,这些年来却过的小心翼翼,再知道汉王殿下捅出这么大篓子来还得了陛下的赦免,心里不定什么滋味呢!见咱们宫里头的人去告诉,天知道会怎么想?”
没准,以为贵妃故意讽刺他们呢。
“汉王殿下捅出这么大的篓子?”贵妃闻言,忽然眯起眼,看着她,“本宫都不知道汉王殿下做了什么,你倒是知道了?”
“没有。”陪嫁看她脸色不对,慌忙说,“奴婢就是那么一猜……毕竟陛下日理万机的,要没点要紧事情,怎么可能亲自召见宋尚书家的义女?奴婢就是想着那郗小姐是打北边来的,宋尚书跟太子妃的娘家外甥沈二公子又都在济宁,八成同开河有关系。陛下开河的心思十分坚决,若是朝臣胆敢从中作梗,早就被拖出来杀鸡儆猴了,哪里需要如此掩人耳目?必然是皇家的私事,陛下念着骨肉情分不好张扬,这才做的隐蔽。”
贵妃垂眸片刻,缓缓道:“你太聪明了。”
“……奴婢不敢。”陪嫁跟了她几十年,辗转南北,算是比骨肉还亲密的心腹了,贵妃膝下无儿无女,永乐帝的后宫虽然规模不说多大,却也不寂寞,多少个漫漫长夜,都是陪嫁陪着过来的,所以陪嫁在她跟前说话自来没什么顾忌,这会儿听着语声不对劲,心里才一个“咯噔”,低声说,“娘娘,奴婢……逾越了。”
“几位殿下的事情,不是你我可以置喙的。”贵妃抚摸着腕上的玉镯,这要是其他宫人,是必然要灭口的,然而几十年朝夕相处彼此扶持过来的老人,她到底有点不忍心,沉默片刻,点了句,“陛下之所以让本宫出面请宋家女眷入宫玩耍,图的就是本宫膝下没有子女,从来不掺合几位殿下之间的事情。”
陪嫁小心翼翼道:“那娘娘刚才派人去给东宫传话……?”
“本宫不掺合他们的事情,是因为他们左右都不是本宫亲生的,就算本宫帮着的那位赢了,也不会尊本宫为太后。”张贵妃不以为然的说道,“所以犯不着为了他们之间谁胜谁败涉险。但如今陛下心意已决,本宫为了将来能够安度晚年,示好一番,陛下总不会这点面子都不给本宫。”
到底她是永乐帝还在潜邸的时候就陪着的老人。
“可是陛下不是又护着汉王殿下了?”陪嫁诧异,“娘娘您示好的却是太子殿下?”
贵妃淡淡瞥她一眼:“你都猜出来这次是汉王殿下惹了事情,甚至重大到陛下都不敢明着召人问个明白,必须要兜个大圈子走女眷的路子不说,算算那郗小姐抵达应天府的时间到现在,这都多少天了?你说这事情有多大?”
陪嫁说:“是啊,这么大的事情,陛下都给他压下去了,可见陛下到底疼爱汉王殿下。”
“当然疼爱了。”贵妃讽刺的笑了笑,“毕竟汉王殿下打小就爱舞刀弄枪的,当年靖难之役的时候,更是三番几次的救下陛下过……虽然是嫡次子,可谁叫太子殿下不良于行,更遑论是上阵杀敌呢?可是再疼爱,陛下又不是那等昏君,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你以为他会随随便便传下去么?”
“本来太子殿下作为嫡长子,素来无过,就不好废弃。”
“如今嫡次子的汉王殿下又犯了大事,陛下会不想着自己还在,汉王殿下犯错,犹自可以收拾。要是将来……朱氏的江山,总不能传到汉王殿下手里就摇摇欲坠了吧?!”
陪嫁变了脸色,小声道:“娘娘慎言。”
这种妄测国祚的话,怎么能随便说呢?
“陛下去年亲征之际,让皇长孙镇守北京,已经是一种暗示。”贵妃没理会,只说,“如果汉王殿下跟赵王殿下沉得住气,继续好好表现,多跟陛下叙旧,兴许还有回天之力。可这次那郗小姐入宫面圣之后么……你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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