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跟先生都说这是因为郗浮薇到底还是宠他,舍不得。
然而郗矫觉得不是。
这种态度他很熟悉,就是之前郗宗旺跟郗浮璀还在时,郗浮薇也是这么对他的。
不娇纵不苛刻,该他的都不会缺少,但要说掏心掏肺一门心思扑在他身上……那是想多了。
以前郗矫没什么不满,因为知道自己只是庶生子,生母是不上台面的丫鬟,还是在主母没进门之前出生的,往后主母若是厉害点,又或者娘家势力大,他甚至都没资格以郗浮璀的儿子的身份外出行走。
所以郗浮薇对他平淡他也认了。
可现在不一样,现在他是郗家唯一的男嗣,生父郗浮璀已死,正经的妻子跟嫡子嫡女都不会再有……凭什么这姑姑还是差不多的态度?!
她就他一个亲人了,甚至都不担心日后他长大了报复。
这姑姑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
在她看来他始终都是郗浮璀的婢生子,不值得当成正经的侄子对待。
那种居高临下的态度……越看越觉得无法忍受。
还不得不忍。
郗矫心里乱七八糟的,眼底甚至蓄起了薄薄的雾气。
忽听郗浮薇“咦”了一声,似乎发现功课有问题,他顿时一个激灵!
瞬间收起所有的委屈,站的挺拔如松,做好了随时跪下来求饶的准备!
“你腰间的荷包呢?”还好郗浮薇合起功课,没有追究他学业的意思,而是朝他腰间抬了抬下巴,问,“就是前两天才给你的那个……我记得你今天早上带着的,怎么不见了?是不是掉花园了?”
“没有。”郗矫忙说,“我送人了!”
郗浮薇一皱眉:“送人?送谁了?”
“就是刚才来咱们家的公子啊。”郗矫道,“刚才在外面碰见他,他问我是谁,我说了身份,他就问我腰间带的荷包谁做的,我说姑姑您给的,他就想借过去看看,结果看了之后说拿东西跟我换,我想着姑姑素来叮嘱我要大方,不能小气巴拉的,丢了郗家的脸,就说不用换,送给他了!”
说着眼巴巴的看着郗浮薇,是等着夸奖自己慷慨。
“……”郗浮薇无语片刻,骂道,“混账!”
连小孩子的东西都骗,这个人渣!
瞥一眼受惊小鹿一样的侄子,叹口气,“下次我给你的东西,你再随意送人试试看!”
郗矫哭诉:“明明是您让我大方点的!”
他抹着眼泪质问,“您是不是故意戏弄我?我就知道您不喜欢我!!!”
“……没错,我还能更加不喜欢你一点!”郗浮薇没好气的吩咐左右,“拖下去,动家法!”
郗矫大哭,边哭边喊郗宗旺跟郗浮璀,这一手是有次被打急的时候想着要是祖父跟亲爹在,没准会帮忙劝着点这恐怖的姑姑,没想到当时郗浮薇一听也哭了,顿时就不打他了。
但再好的招数用多了就没什么效果了,郗浮薇现在就没心软,不但没心软,还让下人多打几下:“要是你祖父跟你爹在世,知道你把你姑姑我亲手做的荷包送给外男,不打死你才怪!还敢喊他们,喊了他们再过来补几下子吗?!”
见丫鬟在旁欲言又止,显然觉得就算自家小姐对欧阳渊水没什么意思,欧阳渊水居然走的时候会跟郗矫要荷包,这用心一目了然,也懒得解释,只拍着桌子骂郗矫,“就你这样还想着以后长大了给我颜色看!将来不蠢的拖累我成天给你操心就不错了!”
正在生气,管家进来,说道:“小姐,门上又有一位公子来。”
“不见!”郗浮薇想也不想说,“强闯就给我轰出去!”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河随人意
半晌后,郗浮薇跟沈窃蓝在后堂面面相觑。
“……怎么忽然过来了?”想到方才命下人将他赶打出去的事情,郗浮薇有点尴尬的轻咳一声,问,“这会儿……应该还没散衙吧?”
沈窃蓝似笑非笑:“是没有,这不是公干么?”
“公干?”郗浮薇心念转了转,问,“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要你亲自出马?”
“你说什么事?”沈窃蓝呷了口茶水,慢条斯理道,“之前宋尚书才到山东的时候,在东昌府这边就遇过刺。当时陛下就下了口谕,要锦衣卫看着点宋尚书以及尚书眷属,免得被人下了阴手,影响了给朝廷办差。毕竟陛下可是亲自盯着运河开凿的!这不,闻说有人偷偷摸摸的从应天府过来,招呼也不跟我打一下,就直奔宋尚书掌上明珠的府邸,我能不亲自过来瞧瞧么?”
郗浮薇啼笑皆非道:“我就猜欧阳渊水的行踪瞒不过你,还在想你居然放他来了东昌府,莫非最近忙的不可开交?合着是跟在他后面就来了。”
她觉得很诧异,因为沈窃蓝不是这么大方的人。
按说他要不是实在脱不开手,是不会让欧阳渊水这么顺利的登门的?
“谁叫他运气好?”沈窃蓝笑了笑,说道,“咱们好久没见面了,我觉得这倒是个登门的好机会,索性就让他过来走一趟,我也好光明正大的过来问几句……你看什么时候方便,将口供给我写了?”
郗浮薇掩嘴笑:“自己写去!我如今既不在你手底下做事了,可不给你操这个心。”
又解释,“他过来同我道别的,说是日后不再见了。”
沉吟了下,还是说了出来,“他走之前跟我要支簪子,我没给他。不过矫儿年纪小不懂事,却被他走的时候将我给做的一个荷包骗了去。”
“我早就说他不是什么好人,现在你看到了吧?对小孩子也那么多心眼。”沈窃蓝听了这话,忽然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摸出个荷包来,似笑非笑说,“还好我早有防备,方才人才出去,就叫人拿下搜身,给你把东西弄了回来。”
那荷包可不就是郗浮薇做给郗矫的?
她有点哭笑不得:“欧阳渊水怕是叫你吓坏了。”
“若不是看在他背后那人伺候陛下多年的份上,岂止是吓唬他一场?”沈窃蓝心中冷笑,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微笑道:“锦衣卫办案,只是拿下来问一问,岂非不足挂齿?”
他却没有将这荷包还给郗浮薇的意思,又塞回了自己袖子里。
郗浮薇看见了就说:“这个荷包你留下来,回头还给矫儿吧,我辛苦好几天才做好的。”
“辛苦好几天才做好的。”沈窃蓝重复了一遍这个话,微笑看她。
“你吃什么醋?”郗浮薇就笑,“你也有份,还有一套衣服呢,只是我做针线不多,荷包这种小件,之前父兄都在时,偶尔给他们做过一些,还算娴熟。这衣服费工夫,以前要管家,现在要教养矫儿,还真没什么功夫练习,手艺就很惨了。改了几次都不怎么满意,怕你穿上之后会嫌弃,前两天才磕磕绊绊的做完,正想着年初二去济宁的时候带给你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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