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的被派来干体力活,佣夫有些气急败坏,把钱三扔地上后,还不忘先踹他两脚解气,而后又在他身上搜寻一气,大概是没找到什么值得顺走的东西,又加踹了两脚,哼哧了两声正待转身,脖子上忽然传来钝痛,连个白眼都没来得及翻,直接倒地。
叶长安明知道是个坑,还是毫不犹豫的跟过来,管不得是不是有人暗中跟着了,先把钱三救下要紧,她蹲在地上,一边解佣夫身上的衣裳,一边谨慎的四下观望,三两下扒了佣夫的厚衣给钱三裹上,然后学他们把剩下的半壶酒倒在佣夫身上,空酒壶往地上一砸,登时摔了个稀碎。
刺耳的响声引来一连串的狗吠,叶长安将钱三架在肩膀上,颇为吃力的负重而行,她一双晦暗的眸子被阴沉的月色笼罩,里头蓄满了莫名被挑起来的怒意,少年人独有的气性一下子就凝成了一团火,结结实实横亘在心口。这些胡商不管目的为何,都已经戳了她的逆鳞,在找到孔小刀之前,他们抛什么饵她都接着。
叶长安有钱三这个负累,没办法离开文庙坊,只好寻了一家相熟的客舍进去,店掌柜识得叶长安,很知趣的没有多嘴询问,便找了一间空房让他二人暂住。
钱三身上没挂什么伤,就是冻得不轻,进来暖和的屋子,又被叶长安掐了几下人中,没多久便睁了眼,他一瞧见叶长安,立马像是见了救星,“叶媒官,小刀可能也被他们绑了,我不知道小刀怎么招惹了他们,但是那波胡商很有问题!”
难得钱三脑袋没冻糊涂,知道是叶长安冒险救了他,且眼下看来,能救孔小刀的就只有叶长安了。
“你都听到了什么?”叶长安没想到钱三还能有所发现,算是意料之外。
钱三便一股脑将自己知晓的告诉她,“我夜里被人从店里拖出来,一路带到甲昌货栈,他们只是问我小刀是谁,家住在哪里,为何要扮作店小二进他们的房间,皆让我给搪塞过去了,我寻思着指定是小刀跟他们生了嫌隙,未见得就有大仇怨,咬死了不认,这些胡商也不能如何,没成想他们是真的动了杀心。”
“叶官媒你想,咱这里虽然山高皇帝远,但惹出人命来也不是那样容遮掩过去的,这些胡商入关做生意,动辄到了要取命的地步,不是有鬼是什么,何曾见过这样凶悍的胡商,啊,说起那个后来的胡商,脸生的很,脸上那样长一条疤,别提多狰狞了,当着我的面,用的都是夷言。”
钱三常与胡商打交道,倒是能听懂几句夷言,不过十分有限,“我听他们提到了扣押,所以我猜小刀肯定是在他们手上,估计是没有问出什么,这才绑了我去,还有其中一个人叫做怀义,还提到了一个名字,好像是葛荣。”
这两个名字皆不曾听过,叶长安默默记下,“钱三,这次是我叶长安欠你一个人情,今后若有难处,但凡我帮得上一定竭尽所能,不过常乐县你暂时不能留,需出去避一阵子再说。”
钱三倒是没想到过这一层,“都是相识的街坊,自然不能帮着外人,要不是叶媒官仗义,我还不是冻死街头的命,不过真到了要出常乐县避风头的地步了吗?”
“是必须走,你听我的,你们掌柜那里我来打招呼,有可能的话,明日坊门一开你便出城。”叶长安毫不犹豫。
“成!我听你的,小刀那里就靠你了,万事小心。”尽管还有顾虑,钱三还是决定暂时出去避一避。
叶长安这厢安顿好了钱三后又趁夜离开,在她去钱记继续查探的时候,那个丢弃佣夫的街口,出现了另一个身影。
此时已入深夜,外头的温度堪比寒冬,佣夫即便没有被打晕,这会也已经冻到僵硬,叶长安把他丢在这里的时候,大概就没考虑过他的死活。来人伸手在他鼻底探了一探,倒是还有气,他见不远有个小巷子,便做主把他拖进去。
巷子背风,还有一些杂草,运气好的话,大概还有活命的机会,这些草原来的汉子,当是比汉人抗冻些,那人安放好佣夫,确保无人跟着,这才再次没入黑夜中。
正文 009闹县衙
十五这日的庙会,对常乐县的百姓来说,可是比年节还要热闹的日子,坊门提前三刻开启,那些老早就候等的商贩一股脑的涌入街市,险些将坊卒给推到,坊卒气急败坏的呵斥这些赚银子不要命的蠢货,只可惜无人理睬。
熙攘声汇成一种别样的热闹,由各处坊门四散传开,比每日晨鼓还要扰人清梦,文子欺的鸳鸯蝴蝶梦就这样被无情的斩断半截,简直要跳脚。
“啊啊啊!又不是年节,不能让人多睡一会嘛,小酥手我还没摸够呢!”
文子欺闹起床气,衣服都懒得拾掇,直接披了棉被出来,见薛六早已经在院子里劈柴了。
“你居然起这么早!”文子欺身披棉被,十分讨嫌的在薛六跟前晃悠,“哎呀,你这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老实说,是不是昨晚上被哪家小娘子赶出来了,一大早上的,跟谁过不去呢?”
薛六一斧头砍下去,震飞的木块差点糊在文子欺脸上,文子欺机灵的避了一下,又不要脸的凑上来,“不对,眼圈都黑了,一宿没睡吧,你不够意思啊,有可乐的地儿,怎么不带我去啊!”
薛六扔下斧头,穿上大长袍,就着桶里的凉水洗了把脸,“你鱼袋在身上吧。”
文子欺下意识的捂紧棉被,防备的后退半步,“你要作甚,打的什么注意!我告你啊,我可不会随便亮身份,你是生怕我爹找不到我吗?”
薛六瞅他,“没带也无所谓,你一会去县衙,能让人鞍前马后听你话就行。”
“去县衙?你又憋着什么坏呢吧,噢,别是怕我坏了你相亲的好事吧!”文子欺自觉已经看穿一切,可劲的挖苦他,“好歹兄弟一场,有点信任行不行,你要说你真铁了心要在这鸟地方成家立业,我怎么不得竭力成全你啊,把我指派到县衙去,那不诚心害我吗,可怜我一片苦心,都成了驴肝肺呦……”
“你话这么多,到底是怎么泡到姑娘的。”薛六冲他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是要紧事,非你去办不可。”
薛六言简意赅的跟他指明要做的事,确没有明确告诉他因由,但这不妨碍文子欺与他的默契,他眼神一亮,“白渊!你这是终于想通了吗,我就知道嘛哈哈……”
薛六嘴角一抽,“不想惹人眼,就莫要穿你那身花枝招展的衣裳。”
“有吗,那可是我最普通的一身衣裳那!”
“……”
半个时辰后,文子欺换上薛六的衣裳,老大不情愿的去往县衙。
县衙一早上都不太平,起因是有衙役在公廨门口发现了一封匿名诉状,说是钱记的一名伙计大晚上都被人掳走,至今下落不明。
县令大人老早就打算着今日休堂一天,预备着跟家里的几房小妾去赶庙会的热闹,还未及出门的,就被这纸诉状给堵了回去,顿时火冒三丈,将报信的衙役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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