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昨夜又东风_焱之【完结】(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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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重重的磕了几个头,声音轻轻在树林里回荡,只是没有人回答她,只有衣冠冢后面的小松树,在晚风中飒飒摇摆。

  几片不知道哪里来的叶子,掉落在沈无衣的膝盖前。

  她捡起叶子,垂眸看了半天,忽而笑了:“爹,娘,这是你们给我的答复了吗?”

  再没有人说话,只有一树梨花落了晚风。

  沈无衣从衣冠冢的山里出来的时候,在山口遇上了等在那里的阿真,他好像刚刚跟什么人在说话,等到沈无衣过来的时候,那里只有他一个人了,头顶的叶子在微微摇摆,她奇怪的抬头看了一会,也没有看出来什么端倪。

  “你刚才在跟谁说话,真哥?”

  阿真赶忙上来接她:“没跟谁说话,这么晚了你干嘛去了?”

  沈无衣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顺势拐到别的话题,两个人并肩往回走,到院子门口,阿真说:“我去年秋天埋的一坛子桂花酒酿好了,要不要尝尝?”

  阿真酿的酒堪称一绝,又很是殷切,沈无衣也就答应了。

  坐下来的时候,沈无衣总是觉得有人在背后盯着自己,回了几次头,也没有看到人,阿真笑说她是神经太过敏。

  两个人天马行空的聊起来,沈无衣微醺之下,直言自己以后会离开这里。

  阿真问道:“你要去哪里?”

  沈无衣:“青灯古佛,为家人诵经,为前半生赎罪吧。”

  恍惚中她没听清阿真到底答了什么,不知道是夜色还是酒,她莫名的醉了,喃喃说完,就趴在桌上,昏昏睡过去了。

  第42章:强掳

  第二天,沈无衣醒来的时候,有点怀疑自己又瞎了。

  视线所及的地方黑暗而狭窄,身下的床板也轻微的颠簸着。

  她疑惑的坐起身,黑暗中顾卿言的声音低哑的传来:“你醒了?”

  原来她正在马车上,而马车的方向是北齐王府。

  沈无衣立刻就想跳马车,顾卿言一把攥住她,声音染着怒意:“你疯了?现在跳下去,你想摔断脚脖子还是你的脖子?”

  沈无衣挣扎不开他铁钳一般的大手,也怒火四起:“顾卿言,说好的一别两宽,你这算什么?”

  顾卿言不放手,心里冷哼。

  一别两宽?她是说了,可是他答应了吗?顾卿言想想就气:“我要是不临时把你弄上车,没准你哪天就剪了头发做尼姑。

  让我怎么办,跟着去做和尚吗?”

  沈无衣万万没想到,竟然是阿真出卖了她。

  她还隐约记得自己昨晚醉酒之下说了埋藏在心里的出家的想法,而昨晚那一壶酒,还有背后莫名被盯着的感觉,看来都不是空穴来风。

  怕她真的跳车,顾卿言死死抓着她,沈无衣挣扎不动,跟他吵起来,也无济于事,闷着头坐到马车角落,一言不发。

  顾卿言虽然松了一口气,心里也是不忍,无奈道:“这么久了,你就这么讨厌我?一点回寰的余地都没有吗?”

  顾卿言昨天才刚刚脱离危险,身体还需要静养,刚才下死力气按着她,这会也很是虚弱,靠着门强行不表现出来虚弱之意,只是沈无衣毕竟是半个大夫,马车的窗帘在争吵中掀开了,她一眼就看见顾卿言青白的脸色。

  明明已经虚弱成那样了,还死撑着顶在门口,挡着她出去的路。

  沈无衣心里,不应该有的一股柔软之情又从心底浮现,只得强行压制住。

  顾卿言瞪着她,执意要问一个答案。

  沈无衣有些不可思议:“顾卿言,你是没有心还是没有脑子?我因为你,失去了整个沈家,你问我是不是讨厌你?你觉得呢?你觉得我应该不应该讨厌你?你觉得一个让我家破人亡的男人,我是不是还应该给他回寰的余地?”

  自从重逢以来,他很久没有见过她这样生动的、有情绪的表情了,一直以来,无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她对着自己都像对着一根木头一样,无悲无喜无哀无怒,让他自己都感觉不到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只有这两次,她虽然冲着自己大发脾气,可是他心里却自虐一般的雀跃了起来。

  真好,她对自己终于有情绪了。

  顾卿言嘴角忍不住翘起来:“你最不能原谅的,还是沈家的事?”

  沈无衣都懒得给他一个“废话”

  的表情。

  顾卿言眼睛里有亮色渐渐升起:“那如果……如果我能弥补你和沈家,你是不是就能试着接受我了?”

  沈无衣觉得自己面前是个异想天开的疯子,他是要活死人肉白骨,还是要在自己眼前上演一出障眼法?无论是什么,她都懒得看他耍把戏了。

  顾卿言死活要问她一句准话,沈无衣无奈,只得翻了翻白眼:“你能弥补得了再说吧。”

  沈无衣不再看他,靠在轿壁,在马车的摇晃中睡去,顾卿言小心的伸手,终于摸到她柔软的嘴唇,想到她刚才那句话,志得意满的笑了起来。

  马车一路疾驰,终将带他们回到那个叫做家的地方。

  第43章:时日无多

  山谷底下,药房后面的起居室里。

  阿公阿婆震惊的看着人去楼空的沈无衣的房间,怒气冲冲的质问道:“阿沈呢,谁让她走的?”

  床边的阴影里,阿真靠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只听见他的声音很沉闷:“你们不用怪了,是我给了她迷幻散,让顾卿言把她带上马车的。”

  阿婆气不打一处来,声音都气的哆嗦:“你……你简直糊涂!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怂儿子?你那么喜欢阿沈,一门心思想娶她,你亲手把她送到她前夫的马车上?你不知道那个男人的心思吗?”

  阿真单手按在抬起的脸上,不说话。

  阿婆气得还要再骂,憨厚的阿公摇摇头,叹息着拉住老婆子的手:“算了,他心里也够难受的了。”

  被他这么一拉,阿婆顿了良久,才重重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

  沉默的阿真突然开了口,只是声音低低的,不知道是在对父母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我正是因为喜欢她,才要放她走。”

  “你这个没胆色的!”

  阿婆听他这么说,心头又是一阵火气,就想打他。

  阿真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她的怒斥,继续轻轻地说:“我喜欢她,所以这三年来,我一直在看着她。

  她看起来安安静静无欲无求,但是在深夜的时候,她会一个人哭泣,会做噩梦惊醒,在听到一些话的时候,她会毫无察觉的就陷入某种回忆里,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她的心里一直有一个人,只是她强制自己忘记,强制自己不能回忆。

  她一直那么独立坚强,坚强的配合着那么艰难的治疗,一个人偷偷地在后山挖了一个衣冠冢,天天去祭拜,我知道她一定有可怕的过去,但是她从来不诉说。

  有时候,我看着她明明心里惊涛骇浪,却一脸平静,多么想脱口而出,你都告诉我吧,你说出来,有人跟你一起分担承受,你会好过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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