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夫妻恩爱之时,王连之和王迎之却不走,王逸之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两个弟弟这么讨厌过,这两个怎么一贯喜欢在不恰当时间出现,于是开口逐客了:“还有什么事?”
“来给二嫂道歉的。”王连之是个机灵的,连忙走上前来。
谢苓:“嗯?”
王连之见王逸之表情轻松,就走了过来。
“昨日冲突了二嫂,还望嫂子不要记挂在心上。”
怎么了?
谢苓有些无措地看向了王逸之,王逸之伸手轻拍王连之的头,道:“你告诉二哥,是谁让你和迎之钻箱子的?”
“……”被下套了。王连之看向王迎之,连忙在他开口之前把责任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我的主意,我的主意。”
“喔……”王逸之心里都有数,只轻推了王迎之一把道,“走吧,我和你嫂子有事,等我过几天在来罚你。”
王连之和王迎之见王逸之心情好,岂有不走之理?当下就连忙告退。
“真好啊,我也有些想家了。”谢苓看他们兄弟三个关系如此只好,不由感叹了一下。
王逸之见谢苓看着自己两个弟弟出神,轻轻拉过谢苓的衣带:“看我。”
“你有什么好看的,都看了好多次了。”
王逸之摆摆手,别人都是巴不得见自己一面,自家卿卿才结婚第二日,就说出让他这么伤心的话,一时也不知道接什么。瘪了瘪嘴,就靠在小几上。
谢苓也知道自己刚才说错话了,连忙补了一句:“都在心里。”
王逸之还是闭眼躺在小几上,一脸拒谢苓千里。
生气了。
“真不理我了?”谢苓也伸出手,拽了拽王逸之的衣带。
王逸之一个翻身,就直接避开了谢苓的手。
谢苓的手一时落空,不由有些失落。但是她一贯也不是什么害羞的女子,于是欺身上前,对着王逸之紧闭双眼的脸,就是一阵研究。
见王逸之还是没有反应,谢苓学作男子调笑道:“呦,睡美男。”
王逸之显然很受用,长长的睫毛动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动作。
谢苓伸手准备轻戳王逸之的睫毛一下,但温热的气息自之间传来时,她还是停下了,转而轻轻抚了抚王逸之的眉毛。
少年的眉眼生得极为英气,和柔和的脸部线条倒也不冲突。现下闭眼了,倒也别有一番风姿。
唉。
这样的美男就被她采撷了,那她就……不客气了。
谢苓叹了口气,就起身给王逸之把薄被铺上了。自己转而缓步走到桌前,把桌上王逸之的外套重新叠好,把王迎之送来的一个盒子压在上面。一起放在另一处小案上。
自己取来笔墨,又取来了清水和砚台,开始磨墨。待到差不多之时,沉思半刻。
少年斜卧在一方小榻上,因为外套用来捂两个弟弟眼睛被甩出去因而现下只着中衣一件。身上盖着新婚刚做的被褥,脚边身前都散落着帖子。
睡的极为安稳。虽然是装的。
谢苓静静凝视了一会儿,便蘸墨,在一旁的纸片试好浓淡,就在纸上落笔。
窗外,银杏叶又落了一片。
一地金黄。
☆、举案齐眉
王逸之本来是装睡,只因最近太困,谢苓后来又安静没动作了,便沉沉入梦。
他耳力一贯极好,知道谢苓没走,就坐在桌前做些什么,一开始他以为谢苓是写信,后来听着笔在纸上滑动停顿的声音,猜到她或许是在画画,也就由着她去了。
只是心里还是有些堵的。
等到他再次醒来,是被食物的香气勾起的。
刚睁眼,就看到谢苓安静坐在一旁,读书真读得十分投入。
秋日的阳光虽然耀眼,但比夏日的柔和几分,自窗户投射进来,谢苓整个人便笼罩在一片金光中,甚至可以看清脸上的细小绒毛,这又让她的侧脸轮廓显得有些朦胧,而至触不可及。
谢苓的教养极好,就算坐着读书也是自成气质。脸是说不出的静谧柔和,只有颦起的眉毛和微微开启的朱唇显示出主人被文字牵扯的情绪。
采苓采苓,首阳之巅。
世人注解诗经此句总要说“苓,大苦”,可他觉得他的阿苓是甜味的。
王逸之有些不愿打破此刻的平静,细细欣赏了一会儿后,觉得自己全身身体都舒展开来了,正想轻轻环住她。又想起自己是因为生谢苓的气才睡着的,一时改变了主意。
王逸之轻轻起身,见谢苓没有反应,趁她不注意,就连忙抽走了她的书。
“在阳光下看东西会灼伤眼睛的,”王逸之稍带训诫的语气故意拖长了语调,然后仔细看谢苓在看什么,看清楚文字后,便噗哧一笑,道,“这么大了,还看诗经?”
谢苓倒也没恼怒,只是低头,甜甜道:“散郎醒了?”
“嗯,”王逸之心觉谢苓待他倒是不一样,猜她是因为自己刚才生气脾气收起了一些,心中不由一悦,开始念了起来,也不翻页,就是刚刚谢苓看的那一页,“女曰鸡鸣,士曰昧旦。子兴视夜,明星有烂。将翱将翔,弋凫与雁。”
“啧,我倒不是这样的人,今早你要起我就……也不对,我好像也劝你睡一会儿的。”王逸之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乎就是说给自己听得。
谢苓起身,王逸之以为她要做什么,正等着呢,就看见她向门口缓缓地去了。
王逸之不好意思阻拦,只好大声地念着:“弋言加之,与子宜之。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一字一步,谢苓每个步伐都踩在音节上,念到“琴瑟在御”的时候,谢苓的背影已经消失在门后了。
王逸之泄了气,便自暴自弃的又躺回了小几上,闭上了眼睛。
真的气。
刚才看到的静好都是假的吧。
第一次在将军府他屋子里“见”谢苓的时候,她帮他写了一封封信。沉香后来一个字一个字检查,发现她写的一字不差。
谢苓当时是听着写的,遇到王逸之说的不妥之处,还细细提出意见,句句皆是借她口诉他心,当时他便觉得这个姑娘是他心意相同的。
加上谢荣是个炫妹狂魔,听他诉说谢苓在道观中的趣事,早觉得谢苓是个有趣的姑娘,心下就有了思慕之心。
后来事事验明,这个姑娘十分合他心意。他是一个自觉合适便一定会下手去做的人,所以才有他一件件的轶事。世人皆说他是算事极准,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不过是敢做别人不敢做之事。
比如,和姑娘不过认识十几天,便于三月三上巳主动表达了爱慕之情。实际上,他们也只见过两面,第一面,他目盲,第二面,她伪装成男子。说起来,她的真面目,他其实一次都没见过。
好在,他一贯敢赌,而且每次运气都不错。万幸,这次,他又赌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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