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人却一直如贵公子一般,那一成不变的笑容一如昨昔:“那我便去安排,阁主无需多虑了。”
直到慕容煜走出门外,易封心中的奇怪还是挥之不去。
那天慕容淩遇刺,尸首又失踪,慕容煜就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默,却也稳重许多。而今日,慕容煜言语忽然多了起来,且从前的慕容煜虽然看起来客气,却从不轻易和人接近……难道,
眼前的人,在试探自己?
如此一想就觉得可能性很大,慕容煜很少来访,此次竟在清晨……他是急于确定什么,还是在试探?
只觉得陷入了一个局里面,却难以理出个头尾。
他正待将这些写入予白君前的信中,抬头之间,却见屋顶上,一黑衣人单手撑膝,袖口金色纹路迎着新升的太阳,墨发于晨风中起伏,如水墨丹青一般迤逦,气度从容,又如隐在鞘中的剑一般锐气内敛,腰悬一柄剑,名曰无刃,那人不是白君前是谁?
可是他在这里坐了多长时间?易封心里不由些许失望,虽然自己功力比师兄还是差了一段,只是此次师兄前来,他竟毫无所觉,师兄功力竟已如此精进了么?!
白君前明显已经看见他,还没看清怎么动作,他便已到了易封面前。
易封道:“师兄,慕容煜有异。”
白君前淡淡的眼神扫过来,反倒问起其他事情:“慕容晓现在在哪里?”
“一直住在后院。”
“阿封,随我去探探虚实。”
翰墨园——————
这里是慕容晓原先的居所,慕容晓回来后,自然仍住在这里。而慕容淩和望鹤真人的死真相未明,院外众多高手,是将其软禁起来的架势。院中荷花池塘边一亭卓然而立,名曰悠然,兼之院中花朵盛开,景致本应是极好的。然而此时院中已月余无人居住洒扫,故而荒草丛生,竟是幅很悲凉的样子。
白君前走入时刻意放出了脚步声,可慕容晓正对着一塘池水和荒芜的院落呆呆的立着,落寞的背影孤立于夏日的艳阳下,似是对身后的声音毫无所觉,直到白君前与易封二人走上悠然亭,他才转过身来。
他的头低着,背脊却挺得很直,身姿高大有力,只是人带着一股颓然。转身的刹那,他缓缓抬头,却见白君前黑衣上的金线,登时一愣,随即跪倒在地。
“少城主。”
白君前此刻看他一眼,回身对易封道:“阿封,处理一下监视的人。”
易封闻言,并未做什么动作,手中扇骨却化成几片,向着不同方向飞出去,少顷便回来。只听见几人倒地的闷响,扇上一丝血色也无,想来是击中了那些人的睡穴。
白君前道:“慕容瑜,你离城多年,一直在慕容凌身边?”
“慕容晓”十分震惊,却依旧迅速冷静下来,镇定的作答:
“少主,我也是无可奈何。”
看着他在自己的威压之下还能如此自若从容,白君前眼中有了几分激赏,终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哦?”
那易容成慕容晓的慕容瑜面色忧愁,似是遇到了不能化解的悲伤之事:
“自小我就被莲城收留,容清于我,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师妹。年少时,我们一心想自由自在,浪迹江湖。而以莲城的规矩,若想离开,定要为莲城做一件事,十几年前,城主要求我和容清做的事,便是毁去那半本《红尘决》,使其免于在江湖上流传,毕竟这种能快速涨人功力却折人福寿的功夫在武林上盛传不是什么好事。
那时我为了尽快名正言顺的拿到它,想尽办法坐上盟主之位以期能进入玉家。可是我万万没想到我刚刚找回失散的弟弟慕容淩却与我的师妹容清私定终身,且容清那时信任他且急于完成任务,竟将红尘决的事告诉了他,只怪我当时太过年少,对他们二人疏忽大意,竟未曾察觉这点。
后来的事情自是不必说,我一直钟情与师妹,却又疼爱自己的弟弟,与他失散多年,总觉得未曾在他身边是亏欠于他。这种想法一直折磨着我。直到有一次,我发现慕容淩竟然暗中威胁阕宇夫人。慕容淩的武功均是我亲手教授,阕宇夫人那时年轻,如何能打得过他?而慕容淩的心思更让我觉得可怕,我开始怀疑他接近师妹是真心还是利用。
于是他与师妹告别后,我一边派人暗中跟随他,一边筹备我与师妹的婚事,想用这婚讯试探于他。谁知他虽一心想要武学秘籍,但对容清的痴情却不假。闻讯便来不及在阕宇夫人那里多做追究,那本假秘籍骗过了他,而那被他弃之荒野的孩子,也被我暗中送回了莲城。
而他终究没能阻止我娶师妹,那时的我存了一些私心,我想着或许师妹嫁给了我便能回心转意,而他发现那秘籍是假的的时候,已经练习了一阵。那时容清虽然不理会我,但腹中已有了我的孩子。慕容淩什么都没得到,自然丧心病狂。我万万想不到此次会被自己的亲弟和容清联合起来算计致死。
好在我的师傅,望鹤真人救了我。而我伤好之后,便以慕容晓的身份潜回慕容淩的身边,毕竟他是我胞弟,我只愿他不要再犯下大错。而将容清以莲城阵法软禁起来的人也是我。我终究舍不得杀了她。”
白君前听到这些旧事的□□,并不是不震惊,连他身后的易封温润如玉的笑容也出现了讶异的痕迹。白君前看着他道:
“这和如今的事,有什么联系?”
“他一直未曾死心,想得到红尘决。早知道那是种如此害人的功夫,我就是拼尽全力也要尽早毁掉。”
他那一声喟叹隐含了无尽的悲酸之意,他强自调整思绪,继续道:“我没想到那年我将那弃婴送至莲城时,他竟派了人跟踪,虽然探子在莲城中没有呆过长时间,但是却已经打探清楚情况。他大概已经猜到那半本真正的红尘决便在那女婴身上,但是一直没有机会。直至三年前他开始有所动作,只是十分谨慎,当时我隐隐觉得和红尘决有关,然而却无能为力,因为他戒心很重,行动几乎没有走漏风声。而两年前,在莫泽之战的不久后,我却见他得到了红尘决。我早就知晓一个人的贪念是无限的,故而开始准备擒住他,想要令他迷途知返。只是在今年武林大会的前夕他似乎对我有所怀疑,我策划的行动将至,为了安全,我便请少主和望鹤真人帮了那个忙。”
“那么……望鹤真人被你带去了哪里?”
“师傅被他打伤,红尘决最后一式的伤,非幕羽族圣女不能治愈。我带着师傅去了莫泽。”
“为何不回莲城?”
“慕容办事不利,平添许多麻烦。无颜面见城主。”他低下头,白君前看不清他的表情。
“按你所说,那天死的人并非慕容淩,是谁?”白君前似乎想将所有事情一次问清般,问题接踵而至。
“一个无辜的守卫罢了。他是想金蝉脱壳,以便脱离身份的束缚,再去夺那下半部秘籍。”又是一声叹息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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