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定红影,道:
“你们知秋阁消息灵通,可知白君前在哪里么。”
“你不是一直派人跟踪他么,圣女也有找不到的时候?”
那女子眼里闪过无奈:
“柳云不知为何从中作梗,昨日警告了我派去的人,想见他一面,为何如此难?”
红影的语气却更加讥讽,
“就这么喜欢他?”
对面的美人痛楚虚弱愈见明显,似是被红影绝情的语气伤到,她蓝色的眼里有了忧伤的痕迹,楚楚怜人的样子:
“你不想说便罢了,勿要和我如此生疏,近来……可还好?”
“我当真不知,不是不想说,况且,我过得好不好,圣女觉得被家人抛弃是件幸福的事情么?”
那人身后的有一白衣女子却似看不下去般,站出来,睁大眼睛气冲冲道:
“圣女不知为你付出了多少,你却还这般讽刺她!枉费了她当年……”
“住口!”
似是急于打断她一般,那被称作圣女的女子语气有些急促,说罢,她又回头向着红影道,
“你保护好自己,你既厌我,我这便送你回去。”
随即略略向身后的四名女子点了下头。
似是又想到什么,再对她们说到:
“不要用迷香了,用药多了伤身,蒙上她们的眼便是。”
而那些随从听到此语,便知圣女是无比关心这红影的,眼中更深的怒气就要冲出来,却只得忍住。
待到回到原来坐的那张床上,绿袖疑惑更甚,转头欲问,瞥见红影似是疲惫又忧伤的面孔,不由一愣,姐妹多年,她自是明白红影的隐忍坚强,即使受重伤也不会如此,但是红影的样子似虚弱不堪,着实令人心疼,她忍不住轻声唤一声:
“红影?”
红影语气平静的诡异,眼里却已有泪光:
“那人是我姐姐……亲姐姐。”
“可你不是……”
你不是孤儿么,从小我们一起被知秋阁收留的呀。
“是啊,你说的没错,我从小就被幕羽族圣女,文倢,我的亲姐姐……抛弃了。”
说罢倾身扑到床上,再也忍不住的泪水磅礴而下。多年的苦楚在这寂静的夜里,终于有了一个发泄的出口,化成一阵哭泣的声音。
难怪,难怪她刚刚一点都不怕,难怪她说话语气带着怨怼,现在又如此伤心,绿袖不知该如何,连张口欲说的安慰都变得极其无力。
在这繁星如练的夜里,二人却一阵胜似一阵的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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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很深了,熙国都城邺城正中,乾熙宫里,塌上躺卧一男子,容颜俊秀英气,眸光清亮逼人,整个人透出温和的贵气,一看便知地位不凡。
只是饶是他满头大汗湿透单衣,额上青筋暴起,手也握得极紧,像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那一双温润的眼中却不肯露出一丝难过的神色,反倒维持着温雅的笑意,让人看了有些心疼。
门外传来内监的长喝,他示意身边随侍的两名青年扶起他,还没来得及行礼,一道明黄身影就坐至塌前,风神俊秀,气度威严,左手上一枚雕龙的碧玉坂指,正是皇帝赵栎。
他一边关切的扶住床上男子手臂连呼免礼,一边从旁边的内侍手中接过锦帕递给他,看着他道:
“皇弟,你又何必这样折磨自己。”
看着自小疼爱自己的兄长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床上那人坐起,努力笑得平和:
“并非折磨,我心甘情愿,不这样,她又……怎么有可能喜欢我。皇兄不要多虑,我无碍的。”
他虽然笑着,眼中神色却隐藏着哀伤,赵栎见状,无比替幼弟难过,却又心疼这从小除了自己便无依靠的弟弟,哪怕他现在已经可以杀伐果决,独当一面:
“情知不可能,你还要这样?”
“我已,非她不可……”
语调平静,若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事实。
看着弟弟如此执着,赵栎无奈,如今他再也不会像小时候一样凡事由着长兄安排,反倒变得倔强,都是因为……
唉。
“罢了,若想试你遍试吧。答应我,勿要拿自己的性命冒险,真到那时,哪怕杀了那人,我也不会让自己的弟弟性命受制。”
不是朕,是我,说的话虽有些残忍,却是一个哥哥对弟弟真实关切,而床上男子听闻,却忽然气息不稳:
“皇兄,你…”
“朕已知晓所有,包括你身上毒的由来。”
皇兄意有所指,他又么看不出来。
“不要……为难她,这和她没有关系。”
“不到万不得已,朕不会那样的。只是,真到那时,虽你对她万般保护,朕也绝对会牺牲她来维护你的安全。”
他自然明白皇兄的心情,母后离世时,自己尚且年幼,多年来,皇兄一直护着他长大,对他一直是极好,兄弟二人在这险恶深宫中相依为命,感情非比寻常,何况长兄如父,如今他若再次为她求情,恐怕适得其反。
现如今自己武功因毒发而被压制,宫里是最安全也最隐秘的地方,况且世上唯一能压制住他身上毒性的,也只有宫中的……
他正想着,就听皇兄说到:
“来人,拿萱华来。”
就见四名内监,抬着一个一人高的箱子进宫,那箱用檀木制成,顶上有一铜钱大的孔,纹饰精美,细细看来,上下竟是对称的,离得近了,有股隐隐的香从紫檀的味道中冲出来,烈而不腻,清而不浓,似一壶陈年好酒,令人迷醉其中,不可自拔。
内监放下箱子,不敢多呆,急急退下了。
赵栎将手上的坂指放入箱顶小孔,只见那箱子上半部分沉下去,露出里面的东西来。
一棵树。
一颗散发着香气的树。
有枝有叶,不过枝干呈碧玉般的通透绿色,而叶子却若碧玺一般有着浅浅却鲜明的红,枝叶环绕间露出几片花瓣一样明丽的萼片,上面一颗拳头大小的血色珠子,宛如花蕊。
这便是北方靖国进贡来的国宝,萱华。
起死回生能解百毒,非萱华珠不可。世间早已广为流传,萱华珠,则是萱华结的果实,世上仅有一颗萱华,已活了千年,甚至更久,没人知道它怎么存活于世,更甚少有人见过,而是人皆知便是萱华珠一取,整颗萱华都将死去;哪怕这点没有人验证过,也没人敢轻易将萱华作试。何况它的叶子疗效已然神奇,解寻常毒物的毒根本不在话下。
而自第一次用萱华入药,他们便知道,萱华虽能解毒,本身却也是剧毒。
可是即使如此,萱华的叶片也只能压制他的毒性一年而已,以毒攻毒之计都不能长久,可见他体内的毒多么离奇。
赵栎想着,立刻从萱华上靠近萱华珠的地方取了三片叶子,已有宫女递上用上好和田玉杯装着的,早晨刚刚采下的一钱露水,那叶子到了水里,竟自化开,寻不到踪迹,慢慢地,那水也变为了透明的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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