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北走,风沙越大。
谷粼趴在窗沿,看着天空。
北国的天空很高,粗犷爽直,辽远得让人想伸手触摸。
而记忆中江南的天空却很低,软山软水的细腻却轻柔得让人心动。
离开皇京已然数天,算算距离,离边城也该近了。
一行四人出了太清门便接着赶路。棍儿再也不敢让矛儿驾马车,从出发到住宿,一路包办。就这样几天下来,白天赶路,傍晚露宿,所幸棍儿熟悉北道,因此都能在日暮之前找到路边客栈。
走在黄沙翻飞的马道上,由于昨日突遇西北风,沙土飞扬,萧骐谷粼今日一早出了客栈门就躲进马车里。
“韵儿,风沙刮进来了,关上窗吧!”
萧骐说着,倾身而来,亲手在她面前把窗关上,根本不给人回话的机会。
她瞟了他一眼,道:“已经午时了,按今天的速度,赶不上客栈吧!”
都是他!
今天早上刚刚出客栈门的时候,涌来了一大帮子北方汉子,各个身形都像极了费金佛!
有一个眼尖的立马认出萧骐和应棍儿来,便上前打个招呼,听他们说话,应该是萧骐十七岁那年带着应棍儿去边城相助铁劲桑作战之时遇到的退伍战士。
没想到这招呼一打,就变成“既然遇到了,要不我们哥几个喝两杯?”
棍儿听了,高兴的直叫好。萧骐一开始没什么表示,倒是张开扇子一摇,笑得雅然。她本以为他不会同意,不料他大爷摇着摇着来了一句:“如此也好!”
就这样喝了一个多时辰那汉子才放行。
脸色酡红直叫没事的棍儿虽然在外面驾车,但由于马车颠簸已经吐了两三次。现在车前是矛儿帮忙驾着,棍儿指方向,矛儿担心兄长便越驾越慢。但看萧骐,一点异样都没有,她记得棍儿喝了多少,他也喝了多少,甚至更多。
难道这男人是海量?不对,他应该是用内力把酒给秘密逼掉了,就是动作太隐秘,没发现罢了。
萧骐眼一挑,笑着起身上前,敲敲马车车门,温声道:
“是午时了呢!棍儿,我们今儿不投栈,到景帘去吧!”
只听见棍儿有气无力的回了句,“是……矛儿,往右边……”
他优雅的回到座位,见谷粼一双眼珠子还是疑惑的看着自己,笑着开口:“韵儿想问什么?”
“景帘玉乡不是从不留宿外人么?”
“是啊,千百年来景帘玉一直处于受人觊觎的地步。防盗之举!”
“你和他们很熟?”
“呵呵,有些渊源。”
他微笑着,执起身侧那本最近常看的书随手翻看着,手上的通透溢光的瑞云戒很是让人瞩目。
她突然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总能在他身上见到景帘玉,手上的瑞云戒,怀里的白玉扇,就连那管作为惊雷翱龙剑剑鞘的碧玉箫都是景帘玉!
“十年出一矿,世世为宫物”的景帘玉,是个天价的宝物,出了一矿多半都入了宫,千百年来就连皇亲富商们都难见一矿,他竟然能取来做扇,甚至做箫。
这个“渊源”恐怕不会太小!
“啊,说到这个,流云颈上的墨玉是哪产的玉,墨色带白,是块好玉。”
“不晓得,从我遇见它开始便一直戴着了!就连爱玉的杳然哥也看不出来,只知道是块古玉。”
“这么听来,你这流云神驹身上还有段故事呢!”
“呵呵,有没有故事我不知道,不过流云陪着我这么多年,心底早把它当家人看了!”
见她神色放暖,萧骐抬手稍稍开一缝自己身边的车窗,嘴角微扬,随即将一手谷粼轻轻拉过来,示意她也看。
谷粼无疑的看去,见高流云一点的逾辉马时不时低头的蹭蹭流云,而一向高傲的流云神色间略有一点不悦,但没有避开,还是任着它蹭,两匹马儿自己玩的不亦乐乎。
“怎么样,要不要我知会逾辉一声:其实入赘也没什么不好的。”
她一愣,把窗子关上,坐回座位,仿佛受不住刺激的自言自语起来。
“不行,流云已经有小墨了,杳然哥要伤心了!可是,我家的流云竟然会见异思迁?!这怎么可能?!”
萧骐笑看着她,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两情若是不长久,朝朝暮暮随风散。韵儿,你该相信流云的眼光!”
她抬眼看着他,一脸气愤,“都是你,拐了我家的马儿!”
物似主人形,逾辉听他的,一定是他搞的鬼!
“怎么是我?!明明是逾辉,你该找它算账才是!”
打死都不能告诉她,自己老在逾辉耳边别有含义地念叨那句“射人先射马”……
“你风流成性,随便送人银簪子,一会儿雷音公主,一会儿石清缇!逾辉长久以来耳濡目染,自然也染上了风流劲!”
“都说了多少遍了!我,只,有,一,根,银,簪!”
两人横眉抿嘴,对看着,气氛紧张,仿佛下一秒就能打起来。
忽然,车内“啪”一声,然后一阵寂静。
“吁”的一喝,马车停下,“吱”的一声,矛儿打开车门,皱眉,这车内的气氛怎么有点奇怪!
只见萧骐打开白玉扇半遮着面,拿书看着,但眼角明显弯着。谷粼转身背对着萧骐,瞪着车上的铜灯架发呆,举袖掩着嘴巴,脸色微红。
这情况是怎样?
矛儿回神,注意到自己手里还扶着半死不活的棍儿,看了一眼萧骐,恭恭敬敬说道:“少主,我们到景帘玉乡了!按规矩我和三哥得先进去打招呼。”
“嗯!”
萧骐语气僵硬,还是用玉扇遮着脸。
“边上是景衡河,您和谷姑娘先去河边歇息一下吧!马车和马驹就由矛儿和三哥先带进去。咦,谷姑娘,你怎么一直看着灯架,有什么特别的么?”
萧骐遮着玉扇,率先起身下车,随手拍了一下矛儿的脑袋,转身离开。
谷粼抬眼见他走了,放开袖子,撩着裙摆下车而去。
“他们搞什么?”
矛儿摇摇头,一脸不解的将棍儿扶到车内,杨扬马鞭,朝玉乡驶去。
棍儿眨眨还是有点迷茫的眼睛,爽朗一笑,“小孩子家不懂别多嘴!”
然后马车带着矛儿的争议声离去。
谷粼站在大道上看着马车带着流云已然远走,怎么都不愿意跟着萧骐到河边。
倒是萧骐温雅独特的声音在河岸处传来,正好能让她听见。
“银雕是来找我的吧!”
她放弃瘪瘪嘴角,转身走到河岸,但和萧骐隔得很开。
“是啊!找齐王!”
语气很僵,听起来还是很火,但他心里却很高兴。
“居然找上门来,半个月前伤我的,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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