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粼闻言,思索了一下,道:“想想是了,你的箭伤不同一般的伤,伤口处还带着异常的阴寒内力,我当时也在猜是不是雪峰门的人所为。不过,依你的武功,没道理会受他所伤。”
萧骐墨色眸子,平望着水面,若有所思。
“当时是浮尧漏夜带消息进宫,我来不及叫人,就和他一起去了。谁知臻修和安王够谨慎设下了埋伏,我虽拿到龙泉虎啸的鞘,但还是被发觉了,于是只好打起来!浮尧虽然有点武功底子,但他练武只为强身。那夜殊死的场面,他还是第一次见因此慌了眼,我为护他被银雕看出了弱点。”
“所以他的箭瞄准的是徐浮尧!即使知道他的计谋,你在打斗中又不得不吃这一箭,好一招声东击西!那天怎么没发现他有这种头脑!”
“不错!他能跟上太清门,想必也是跟了我们许久。”
“可是,那天他可是寻着你的簪子而来的。一见到银簪就说我肯定和你有什么干系,我这才出的手!”
“应族规矩,未成婚的男子银簪应随身携带!我平时带习惯了,当时换了衣服便也随手带上,可能在打斗中被他看到了吧。”
“陋习!”谷粼瞪了他一眼,一屁股坐下,拿起石头往水里扔。
“呵呵,事已至此,都是萧骐的错,我任罚你!”
他摇着玉扇,一脸愉悦的走到谷粼身边,她微微后靠,神色间满是戒备。
“只是松松筋骨的小事,不用什么罚的,只要你离我远点就好!”
他撩袍蹲下,看了一眼她的唇,挡着把扇子还是可以想象脸上在笑。
“你怕我?”
她闻言一顿,皱眉骂道:“你卑鄙无耻下流做作!”
收起玉扇,露出半边微红有手指印的脸,萧骐笑得一派亲和,略带一点无辜!
“我怎么卑鄙无耻下流做作了?”
“你自己知道!” 谷粼气结!又来了,他那极其无辜的笑容……
“我知道什么了?”
“……”
谷粼无语,只能恶狠狠的瞪着他,双手握拳,心里盘算着出哪一招才能先发制人,毕竟这家伙的武功不在她之下,打起来还是要有点代价的!
忽然,他笑着开了口:
“我们吃鱼吧!”
“啊?”
什么跟什么?!
她傻眼的看着他,不明白话题何时跳到那里去了!
萧骐转头,又看着平静的河面,眼光放远,嘴角含笑。
“我幼时常常在这景衡河和蠡园边上的河岸玩闹!几年下来,水技没什么长进,反倒最拿手的却是捕鱼和烤鱼,韵儿有没有兴趣试试?”
眼前的萧骐一脸轻松暖意,墨色眼珠子里没有平日里的深沉,她不禁也跟着放松。
“哎,既然能得蠡园少主亲自下厨,谷粼自是愿意赏光。”
“呵呵,那好,我们分工合作?”他一笑,忽视她在言辞上占便宜。
“怎么合作?”
“骐捕鱼,韵儿拾柴?”
“好啊!”
两人一同起身,她拍拍身上衣衫沾染的河沙,萧骐倒是转身环顾四周,忽而抬起手一个弹指,不远处河堤杨树上立刻飞来一根又粗又硬的叉枝,他长手一把抓住。
“我们两个其实挺像的不是?”谷粼见状,呵呵笑了起来。
“哦?”他一手拿着叉枝,一手熟练地将树叶细杈折去。
“我学轻功是为了上树睡觉,你习内功是为了下河抓鱼。”
她呵呵轻笑着,他停下手中的活看着她,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是挺像的!不过,各干各的未免寂寞。嗯……这样吧,今后上树我陪你,下河你陪我?”
她一顿,一甩袖子不理他,快步转身离开。
他望着她的背影,微微皱眉。
刚刚太清山岳底,她对太清门人的那句话,一直响动在他心里。
愿他日魂梦所至,再来一品……
此一言,她的心意,表露无疑,别人不懂,他懂!
此去死绝,若得留魂魄,自当再来!
心中的那个她,那个和自己箫笛合奏的她,那个和自己当月对饮的她,自从遇见了他,就再没想过要活下去……
忽而,握着叉枝的手一抖,他随即低头,默默折着树杈。
谷粼快步跑进河岸的杨树林里,脸颊热热的。
这样吧,今后上树我陪你,下河你陪我?
今后……
双手慢慢抚上唇,忽又眉儿一皱。
任谁都没想象过,几个月前从未相见的两人,今日怎么会走到这个状况!
她知道他在意自己心里有裴持天的影子,但骄傲的心和温柔的品性不允许他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那份在意。
他也明白自己这些天来的努力多少还是在她心里带来了一些影响,但受伤未愈的心和红龙吐信无法让她对任何人作出承诺。
聪明绝顶的两人,自然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但就是因为明白了太多,顾虑了太多,因此隔在彼此之间的那层纸,谁都无法轻易捅破。
刚刚在车内,两人争吵之后,瞪视许久,半响过去,她觉得两个人那么吵像孩童一般,正打算放下身段讲和。
不料,萧骐忽然倾身而来,偷走了她的一个吻。
毫无防备的她一惊之下,当场就给了他一巴掌……
抬头望着晴空,北方蔚蓝的天空,在春天也有着南方秋季才有的高爽。
然而无论是哪片天空,自己又能看多久呢?
她,没有今后。
那吹箫男子的温暖,此生怕是要辜负了。
应氏所奉的月神哪,你要真有灵,便不该跟那般傲然的男子开这般玩笑……
谷粼自怀中掏出那根银簪,看了许久,又重新收入怀中。
静静走到林间,发动内力,一阵风涌。
树上枝叶摇晃着,她抬脚点地,飞旋上空,白纱飞舞起来。
随着她的旋转,地上的枯枝纷纷腾飞起来,包裹着她,素白与枯褐形成一个飓风般的涡旋。
只见她纱袖一个回摆,飞翔的枯枝在瞬间回笼,一一落到她怀中。
完成任务,她怀抱着枯枝,慢慢飞旋而下,伴着在风中舞动的白纱裙,翩然似蝶。
一时间风止,谷粼看看怀中的枯枝,弯腰拾起几片较大的嫩叶,又抬眼在林间寻觅着什么……
当她回到河岸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河里的那个人就是当日那位朝堂之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雍容华贵的齐王殿下。
景衡河里的那个萧骐,将那以往为保持高贵形象而总是半束的长发直接用一根树枝盘着,脱去了华丽的玄色外袍,绸缎的玄衫内袍也脱了,只剩素白的单衣,两个袖管一上一下挽着,裤筒也参差不齐地撩起,半身已经被河水冲湿,像个不称职的渔夫,又像个戏水顽童,整个人狼狈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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