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裴世子打算以崇尚五行变化的三才变阵去对抗那机关重重阴毒无比的虎韬卧龙阵?!
终于,耿直的铁鹰耐不住好奇,直率地转问萧骐:“王爷,这幻鸳鸯的鸳鸯阵虽还流传于世,但三才阵早已失传了啊?如今又哪来的阵谱可摆!”
各将领闻言,不禁点头如捣蒜。
虽说都是两个阵法都是古阵,但三才阵比之虎韬卧龙,失传得更久!且“幻鸳鸯”二阵中世人只知鸳鸯阵,但对于三才从来便只闻其名,再无人摆得出!虽说裴持天是陶谷裴啸烽的传人,但他年纪轻轻,阅历不足,就这么有自信能摆得出,赢得了?
座上的萧骐却依旧一脸雍雅笑意,抽出一把白玉扇,打开扇叶,缓缓扇着,其形极为恣意,不紧不慢地言道:
“莫说三才之阵,大凡用兵者,皆为天阵、地阵、人阵。日月星辰斗杓,一左一右,一向一背,我军处左背,且其一季拥风怀雨,待得时机一到,以逸待劳,此之谓天阵。再看我方地处古苍岭关,有小岭,带水泉,亦有前后左右之利,虽失关外五郡,但岭关还在握于我军手中,其自来易守难攻,五郡堪比,此之谓地阵。后看,众将与世子皆在,用车用马,用文用武,行云流水间相互通达,此之谓人阵。铁鹰哪,不过区区阵谱,岂还不是假一人之手画罢而就之,时节不同耳……”
此言一毕,十几对眼睛齐刷刷的看向萧骐,他慵懒执扇,言语间貌似怡然,但这一言极为张狂,尽含不把前人心血放在眼里之意!
是他们耳背么?
传闻中的齐王殿下一身芝兰品性,君子行天下,如今听他这话,有才之人难道皆不免还是有些恃才傲物之心……
看着各将领面色各异,谷粼清雅一笑,嘴角微扬,对疑惑的铁鹰道:“铁将军,齐王方才所说的布阵之天地人,说的不就是那三才阵么?”
聪明如铁鹰,立时便明了,兴奋的扬声道:“王爷之三才者似真非真,似假非假,玩的是虚实难辨的,因此不需什么劳什子阵谱?”
姚倩柔雅笑开,轻声言道:“幻鸳鸯二阵加之鹤翼,要的是三才相合,而非一张图纸,要的是国士无双,而非一曲古传。”
谷粼闻言,对二人微笑,面露赞扬,“不错,不过此意。三才者,亦风亦雨,依天依地依人尔,反观虎韬卧龙阵的机关重重,它要的是诱人入阵,只要我军不收其扰,且以三才幻阵对虎韬卧龙,只需以静制动,以逸待劳,静观其变,胜负自辩。二位今能解,亦是无双国士。”
话音一落,二人心中一顿狂跳,虽说铁姚是人中龙凤,才能卓绝,时为人称赞,但若赞人的的是眼前这高才的南麟,还是不免耳红一番。
“先是鹤翼加左右鸳鸯变化,再是三才夹中虚实难测……”这头,裴持天依言笑着,状似思量地又将三面旗插在岭关鹤翼阵中,抬眼看着萧骐言道:“持天猜,这收尾点睛之笔,王爷心中属意,该是偃月吧!”
萧骐摇着玉扇,摇扇微风带起他几根未束的发丝,风雅染神,俊眸笑对裴持天,道:
“不错,正是偃月。”
姚倩一听,一脸片刻道:“偃月阵?二位说的可是那百年前西云王公孙卿所创之阵?”
裴持天对她点点头,抬手又取过七根旗帜,一一插在鹤翼阵后方,道:
“然也,偃月阵下,全军呈弧状,形如弯月,大将位于月牙内凹底部。由于我军先采用鹤翼阵为攻,作战时敌军见无法逼得我军进入虎韬卧龙阵,势必以中路为重,而偃月则注重就是侧翼包操,此时我方便可以凭借厚实的月轮抵挡敌军,月牙内凹处看似薄弱,本阵应有较强的战力,却包藏凶险,极为适于西云国土那不对称之地形,同时,也适于我军出阵后背临岭关的溪涧凹谷。”
裴之一言,先是鹤翼,再是三才,最后偃月,众人连贯的在脑中走了一遍,虽三才阵仍不能甚明,但单单古幻阵鸳鸯加之鹤翼和大阵偃月用之收尾的气势,能想出此法的萧裴谷三人已是不凡。
“有道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是人已犯我……世子,我们就以三才偃月稍稍回敬他们一下,叫他们休想再踏进我皇朝土地一寸便是。毕竟,这收复失地,扬我国威,才是我天家最之要务。”
此言一出,铁鹰姚倩等将领闻言,皆道萧骐不负仁义之名,方才恃才之意已于人们心中散去。
但看谷粼,虽嘴角微扬,笑眸中又是一派高深莫测,一旁的棍儿倒是表露的较为明显,无奈的瞪着笑得一派亲和的萧骐,先是鹤翼,再是三才,最后偃月,心里明白少主所谓的“回敬”绝对不止一下那么简单……
但见萧骐通灵似地瞄了低头冒汗的棍儿一眼,表情没了笑意,收起玉扇,缓缓扶案站起,众人见状,也跟着站起。
只见齐王爷立于众人之前,灯火明灭下,俊雅颜容带着肃穆,举止自有一派皇家风范,雍容气度灼人心房,声儿虽雍雅却已是厉色:
“从今日起,裴世子会亲自操练布阵,诸将务必以他为重,轻怠者以军法论处!”
“领齐王令!”
※
亥时,王帐里兵将尽去,独胜萧裴谷和棍儿四人。
铁劲桑治军严明,军中绝无任何哗然之声,但古苍地处高岭,军帐外不免夜风呼啸,偶还夹杂着不远处烟桑荒漠的沙尘。
因此虽是初夏月份,此处夜里还是渐凉。
待将领们离去后,萧骐和裴持天皆重新做回座椅,棍儿入内帐为主子温茶,谷粼略觉些口干,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帐外斑驳树影,便随棍儿入内。
执起桌上的周策,萧骐信手翻看着,状似随意道:“世子意,今夜我方此三阵能治住那银丰的虎韬卧龙否?”
里间的棍儿闻言,执勺舀水的手一顿,疑惑的目光隔着秀雅精致的梨木屏风探向主子所在方向。
这是怎么回事,少主不是想好了对策才召各将来的么?难道,此间有何不妥?
一旁的谷粼当然也听见萧骐所言,但依旧一脸清雅笑意,又似略含叹息,随手取过棍儿舀水的勺儿,轻巧的来回舀入小灶上的烧水壶。
这萧骐,越是相处,越是能发现他那雍容大度才华不凡的谦谦君子之行中偶又带了孩童般的恶质。
人,岂乃天神,总无完人,圣人善藏也。
而萧骐,这皇朝数一数二的皇子,藏了这么多年,如今是藏不住了,还是不愿藏了呢?
思及此,她舀水的动作放缓,忽而摇摇头,付之一笑,略带自嘲。
不是皇子,不是北麒,而只是萧骐,能做回自己,乃人间痛快之事也。
她未免过于忧虑罢了,啥时候来的妇道人家之婆妈心性!
谷粼抿唇,不禁想到,这几夜也不知怎的,自入了军帐后,日里虽不能见着他,却不禁时时想起他,想想便知应是心中有了变化,而她很快的接受了这份变化,貌似还带了些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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