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谷粼端起桌前的凤凰单丛,微抿一口,心中一喜,这棍儿看似武夫,泡茶的功夫倒是一流,茶香虽淡,但入口毫无涩意,清心爽神,待缓缓咽下后那股茶香便如凤凰翔天般自喉口涌出,久久不能罢。
不愧是御品!
她难以释杯,又抿一口,遂道:
“姚将军,莫让铁将军在帐外久站,他伤势未愈,还是快扶他进来吧!”
话音一落,便听得营帐门口徒然传来几声衣物窸窣声,而帐内的华云雀立即转眸正视萧骐左座的谷粼。
姚倩和铁鹰原本功力就不低,为防止被发现便藏的极好,善于窥探的华云雀也落座后才意识到身后有两人,而谷粼竟然能发现是何人,这人不简单。
由于来时应刀儿未封她功力,因此正好于她入帐时已将帐内之人探了个究竟,应家兄中应枪儿的功力在她左右,应刀儿此前便与她交手过,便是他拿下自己的,佩着睚眦白的裴持天也在她之上。
而萧骐的武功自是深不可测,但对于萧骐那北麒的名号她在银丰便早已知晓,因此对于这般高手,她还是有些自知之明。倒是那身形纤瘦的白衣人,举止优雅,低眉品茶中自带有一番风韵,然而却也探不出一丝武力,原以为应是个伴在齐王身侧不具性命的小贵族,没想那人功力竟如萧骐一般,无法探知!
如此想来,她受伏路上曾听说中原南麟也来了古苍,看来这白衣高手便是南麟!
不久,身后边传来了脚步声,姚倩单手扶着铁鹰入了帐,方要对萧骐行礼,谷粼便起身将二人带至座椅,一手将铁鹰按下椅子,拉起他的手细细诊断,而铁鹰的双眼从入了帐开始就没离开过华云雀。
一脸担心的姚倩转身坐于铁鹰边上,故作镇定的看了他一眼,却发现他看华云雀的眼神,不再是怜惜,而是一种冷然的探究。
须知,凭铁鹰的性子,不抓着华云雀大骂而是这般冷静,委实不易。
看着表情严肃带冷的铁鹰,再看看华云雀那飘忽的眼睛,显然在刻意忽略铁鹰,萧骐便一副闲话家常的样子,温声道:
“恕本王无礼,该唤姑娘一声华将军呢?抑或是……闻人小姐!”
华云雀一听,没有什么诧异的表情,但看了铁鹰一眼,笑得坦然。
“碧落曾识面,年深曾记名。不过姓名二字,随您意。”
萧骐听闻,随性又笑:“哦,本王素爱追本溯源,依我意还是盼能称您原名!不过,出逃西云,投效银丰,祸害皇朝,认贼作父,恐怕小姐祖上不会太愿意让您冠上‘闻人’一姓。”
此话一落,在场众人无不看着闻人凤华,或怒目,或嘲笑,仅谷粼低头翻看着铁鹰的伤势,似有若无的瞟了华云雀一眼,却也度不出其心思。
反观华云雀,倒还是笑得那番坦然:“殿下言错了。云雀幼年出走西云,受金狼大将所救,这条命自然属于他。再者,要颠覆西云的人是那银丰雁酋王,金狼大将不过忠君之事,云雀归依的是金狼而非雁酋王,又何谈认贼作父?”
铁鹰一听,“嗙”的一声重响便拍案站起身,双手握拳,青筋狂暴,脸色青白,咬牙切齿,气的说不出话来。
由于用力过猛,伤口裂开,一股血泉自他臂上流下,姚倩随即起身,扶着铁鹰,单手在他背后轻抚着。
谷粼瞥了一眼华云雀便上前双手压住铁鹰双肩,一使力,又将他按下座椅,抽出随身的银针封住他臂上穴位,默默掏出药给他止血。
“小姐好气度,好眼界!”忽然萧骐大笑起来,周策已掷于一旁,双手鼓掌,大声笑叹,“是了,冤冤相报实非轻,分离聚合皆前定。多少前人由于太过上心反而短了性命,古往今来多少人执着于其中,而今能看破其中真谛者,独小姐一人。当真无愧是闻人族的后代呀!”
众人看着萧骐的大笑,一脸莫名,面面相觑,包括华云雀。
但见华云雀为他大笑喉口一滞,一时间回神,依旧笑言:“过奖!过奖!但过了今天,明了此道理者,盖王爷与云雀二人了!云雀幸然!”
萧骐止住大笑,又道:“然也,这世间真理所以珍贵,便是知之者甚寡的缘故。然,敢问小姐一句,您这间者做了那么久,敢问我蠡园应氏二女应枪儿可好,现又在何处?本王如今已是小姐同道中人,明了要灭蠡园乃至吾之国土的是雁酋王,而非小姐。小姐但说,本王绝不相难。”
“什么?!她把二姐抓走了?!”棍儿一听,愤怒大叫起来,刀儿连忙把弟弟拉回来,怕他坏了少主的事。
华云雀一听,聪明如她,已知自己走进了萧骐的圈套中,他是如何发现自己抓走了应枪儿的?
是了!是她偷盗州府粮饷的时候曝露的!
当时州府守备森严,王轩之行军的脚步愈近,而自己却无法入州府,困在城外三天三夜,正当无计可施之时,偶然间发现了独身要去接应户部粮饷的应枪儿,遂抓了她易容成其模样,终于得进州府,顺利劫走军粮。没想到回程却突遇王轩之一行人,被其身旁的应鞭儿所识破,亏得她谨慎,早将一名重伤昏厥的女子易容成应枪儿,顺手塞给他们。
本想留个保命符待到最后不得已之时再用,如今萧骐竟早一步发现,且她方才和萧骐的一席谈话已然落下一个未名言之诺,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此时又该如何是好!
正在她思索反复之时,裴持天突然转移话题,笑道:“华姑娘,殊不知潜海兽噶吉尔醒过来否?”
华云雀一愣,不明就里,却也不敢小觑他,便道:“尚未醒来,裴世子问这作甚?”
裴持天沉声道:“噶吉尔将军一日为醒,恐怕金狼将军的日子也不太好过吧!”
“你!你们……”
华云雀惊讶地看着他,又转眸看着萧骐,他俩一个面无表情,一个似笑非笑,再看看在场众人,除了谷粼,皆面露疑惑,看来,暂时也就他三人知晓而已!
未待华云雀想好对策,又见裴持天淡然言道:
“要噶吉尔醒来,姑娘就必须拿两个安泰的活人来换。”
她心中一叹,早该明白,智谋如裴持天,在两军阵前,怎可能无条件治愈潜海兽?
“……世子且说是何人?”
“其一自然是王爷家的应枪儿应姑娘。其二嘛……”
裴持天越说越慢,说到最后甚至止住了话音。
华云雀止不住好奇心的看过去,一旁上座的萧骐却接了话尾,笑得一派优雅亲和,“其二,自然是替西云国讨回小姐您。”
“要我做甚?回西云否,与尔何干?”
华云雀一听,只觉头皮发麻,萧骐说的冠冕堂皇,实则必有圈套!
包扎好铁鹰伤口的谷粼用白布擦了擦手上的血,轻声言道:“潜海兽是我打伤的,他的穴道也是我封的,粼自问天下无人可解,更遑论区区银丰。故,治不治潜海,救不救金狼,小姐怎可放过如此大的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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