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云雀一听,心口一沉,嘴角紧抿,再无方才放肆之态。
久久看着谷粼那清澈的眸子,她霎时间明白了,自己心中真正的意图他们全知道了,至少北麒南麟和裴持天知道了!
既是如此,那么……
约思量了一刻钟,她仿佛却过了几十年,额头冒汗,缓缓移眸,似有若无偷看了应刀儿一眼,略带叹息,道:
“应枪儿我明日便还,保证她毫发无损!至于我,你们既知我真正的意图,到底还要我做什么?”
“呵呵呵,小姐终还是对得起‘闻人’姓氏的!”萧骐扬起那份雍雅的笑,自袖袋中掏出一封密信,以黑蜡封了口,递给刀儿,道:“明日刀儿候着小姐将枪儿送回,该时他将会把此信交与小姐。届时,小姐会明白我们要你做什么,且请宽心,此计绝对有助于您!”
华云雀一听,眼神定在那封口信上,稍待又转而看着萧骐,他那双深邃难懂的眸子里微光流动,无瑕无污,一点也不像那人眼神里所显出的杀戮气叫人胆战心惊。
对视久久,华云雀微微一叹,罢了罢了,只要能达到目的,早已不在乎何种手段了,何况她原先所想的手法未必比萧骐的干净。
她释然一笑,转而起身,对萧骐叠手屈膝,已是西云女子之礼,“西云闻人凤华,多谢皇朝齐王成全。”
萧骐见状,自座椅起身,正色言道:“小姐勿谢。本王此举并非成全,而是小姐之计谋已使得我皇朝去了三千子民。人命关天,骐不过希望以绵薄之力助小姐重蹈覆辙,再闯下不可弥补的憾事。”
华云雀终是脸露愧色,转而看着铁鹰和姚倩,嘴角一抿,双膝下跪,垂地叩首,“铁大哥,姚姐姐,凤华对不起你们!闻人一族生于西云,死而还天,无愧于天地,凤华自不能愧于父兄,待大仇毕,定然回来请罪!”
铁鹰心痛的看着跪下的华云雀,扶桌缓缓起身,终是叹声言道:
“凤华啊凤华,天作孽犹可违,人作孽不可活,恶人自有恶人报,你父兄在天有灵,必然不愿见你如此。但此番你犯下的大错已非一时一刻能赎,你好自为之吧!铁某如今也是待罪难保之身,哪有资格降罪于你了!罢了,你若留下性命就回西云去吧,相信公孙王必有公论。然,你我恩仇两清,从此不再相见便是……倩儿,带我回牢里吧……”
华云雀一听,再不敢抬头看铁鹰一眼,忆起此前潜入皇朝军营时他对她的种种照顾,是她自离国后从未有过的温暖,不禁垂眸,默默流下泪来。
一侧姚倩赶忙抬手扶着铁鹰,转头看着地上的华云雀,也是遗憾的一叹,对着萧骐微一点头,两人相携而去。
刀儿见二人离去,便缓缓来到华云雀身边,单手拉起泪流的她,心中也不免涌起一番情绪,转而对萧骐言道:“王爷,末将带她去了。棍儿也跟着我们吧,明日一起接回枪儿,那丫头嘴儿虽犟,但这么些天也该想家了。”
萧骐点点头,玉手轻摆,示意棍儿随之去,三人遂一同离开营帐。
不久,不待通报,华野便跑了进来,随手抱了带了一罐价值连城的玉壶醴,硬是留下要离开的裴持天,拉上一个只愿喝那凤凰单丛的谷粼,四人对饮畅谈,夜末倦极才去……
☆、三才偃月阵(上)
皇朝历五月十九,明日便是小满,初夏暑意开始笼罩皇朝军营。
连日来当日苦练,不仅是皇朝将士们晒黑了,将领们黑了,日日立于练兵台统领的裴持天黑了,连贪看操练的裴持希和镖儿也黑了。
似是随着阵法操练不断熟练,人人都能感觉到一股战事将起的味道,因此连日来暑意渐重,笼罩在军营上空的紧张气氛也愈沉。
午后,与铁劲桑一同例行检视完军队的萧骐快步回了王帐,忽一挥手,营帐帐帘便自动放下,头也不回的来到内帐,快手快脚地将身上盔甲解下,只听见近二十斤的钢甲重重掉落在地,发出重响,又脱去三重武将服,剩下一层单衣,随手披上穿惯的玄衫,修长玉手随意束起长发,又来到铜盆双手掬水,拍拍俊颜,因其凉意不禁舒服的一叹。
抽出一旁挂着的质地上好的面巾,在盆里过了过水,便随意的轻拭脖颈和双臂上的薄汗。
“齐王爷真无愧是金贵的天家人,这点暑意都耐不住。”
忽而,自他身后塌上传来一句沙哑的嬉笑之语。
萧骐没有回头,看来早已发现身后有人,双手依旧忙于擦拭身子,但嘴角显然染了些暖意,似不介意那人的戏语,温声回道:“这都晌午了,你还未去医帐?不是说怕人发现么?”
只听那沙哑声又响,略带了些慵懒,“去是去过了,不过人都医光了,还呆在那血腥味浓重的地方作甚?还是你这儿地儿大,也通风些,没那么闷热。”
终是擦完身子的萧骐,抬手套上玄衫,没有系上腰带,开着襟走向床榻,倾身坐下,看着那背对自己躺得舒服的白衫人,笑言:“想来,骐是金贵了些。只不过现在一看,赖在这塌的人比骐还得金贵十分。”
白衫人听闻嘴角微扬,这家伙果然不轻易让人占他便宜,并未睁眼,也没回身,言道:“明日战事即开,我今不过提前歇歇,救的是你家子民,现又和我计较什么?”
“骐不过说说罢了,如何敢和韵儿计较!”修长白皙的手指意兴盎然的轻掬她一缕长发,在两指间把玩,一时间帐内静谧非常,涌动着一股难得的恬静。
“刀儿把我的解□□纸给闻人小姐了么?”
“给了,连着骐的信一起给了。雁酋王与其正妃膝下无子,独有一位公子,殊不知还有潜海兽噶吉尔这么个私生子。当时雁酋王偷偷当时交给金狼抚养,看重的除了是他的武功,还有要利用潜海兽测探他的忠心。上次,你将他给弄晕了,雁酋王知晓后对金狼大为恼火,就差没下令灭族了。”
“如此算来,三日前潜海兽也该醒了。而明日,金狼必会出现在阵前。”
“明日,韵儿就别去了吧。”
他一叹,还是说出了心里的话,三才偃月阵有他又有裴持天胜算虽大,但风险也是不小。虽他和裴持天从未言明开战之日在明,但她自来聪慧无比,怎能不知?但谷粼身上带着红龙吐信,如今好不容易撑得夏至将至,绝不能有所闪失。
“……”
谷粼闻言不语,但终是睁开双眼,盯着纱制的床帘。
“现云龙未至,时机正好,骐的把握还是大了些。韵儿,还是候在营中吧……”
长指依旧来回磨蹭着那一缕乌发,心里倒是对她应允希望不大。
这般想着,谷粼没有回答,倒是缓缓坐起身,与他平视许久。
她看得懂他,但他却看不懂她,又见她抬起纤指,为他拉过未系的双襟,一一拉过两侧的细绳轻手系上。
“你道我俩这般,像不像一对老夫老妻?今儿我为你着衫,明儿你为我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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