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字帝竟将密令私下留给了瞑判官。怪不得,即便仙界来犯,冥帝亦从不用字帝之令请求历任长老出世。”
“字帝一生峥嵘,心思缜密。瞑判官尚是年幼时,早已收为心腹。”沈雁离想着九莽长辈曾经的夸耀,字字句句道:“只是九莽祸起时,字帝早已不在。”
“还是劝劝三川长老吧。”青止抚着绣纹眼眸不定:“这昧谷死了太多人,还与氏秋亲些的,就属三川长老了。”说罢,将手中针放在桌上看着她道:“娘亲可觉得好看?”
沈雁离笑着将她手中婚服拿起,眼中宠爱满溢:“要说羡慕,娘倒真羡慕了氏秋。我所见过的,便是当初天界白雍仙人所穿之衣,都少了这件三分惊鸿之色。”红云染身,金丝烫绣;层层衣叠,种种风情。
“明夜昧谷定要热闹一番。”青止叫人进了房内,将这衣物万般叠好,笑着小心嘱咐道:“去我房间内,连带着另一套婚服同送去氏秋房内,小心些。”
“阿止。”沈雁离待那人离去,将茶杯端过去时似是不经意间叹道:“你都为他人做了嫁衣,你呢?”
青止抿嘴握着她手语气轻了三分:“娘亲这是赶我走?”说罢,倒是自己先笑出了声来。这一年年间,娘亲总爱守着自己欲言又止,什么心思,自己总猜到几分。
“你若再胡说,娘就封了你的嘴。”沈雁离似是微怒:“罢了罢了,氏秋也算我半个女儿;明夜也算是了了娘的心愿。”这世间,总是青止最能牵得自己的心。
“当年……爹为了常荃上仙,食言于你,现在可还恨他?”
“……我本就与赫连州没感情,恨他也是应当的。当初若不是为护你,我早已离开昧谷,或要了他性命。”沈雁离眉眼间冷然,这其中缘故,除了自己,再无第二人知。
她本是段干胞妹,与方泽相守长于九莽。本以为能长相厮守,一世静好。
天界因魍魉一族在这世间威望过甚,处处镇压魍魉一族,兄长不精变通,也不屑于为此折腰,次次顶撞天界。天界眼见已镇不住九莽,便怀疑九莽起了反叛之心。当时卿平与兄长救过一人,是魔尊之子琏相,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隐匿了魔界修为,这才无人知晓其身份。琏相与九莽日渐交好,与卿平日渐交好。可这身份终是瞒不住的。
月竺夫人与仙界几名修仙者枉死一事,竟查到了九莽头上。是魍魉一族出了叛徒,与魔界长老联手陷害九莽,想将九莽与仙界逼至反目,魔界好与九莽联手,共抗仙界。人证物证俱在,仙界便要将兄长带去天界,卿平大怒下阻拦,与仙界之人交手,险些被明祉上仙与甲子上仙联手打伤,是琏相以魔罗之力扛下,救了卿平。
魔界之子藏匿于九莽,便又成了仙界镇压九莽的一大罪状。
这之后不过一月青止便出世。素温怀胎时,月竺夫人曾来过九莽,看出青止身份,将此事告知了素温。素温慌乱之下隐瞒了青止的身份,想瞒着所有人。可天界为诛杀这世间第九劫,早已暗中要人日夜守着世间,青止一降生,红鸾星亮于九莽之上,天界便知了此事。
素温见仙界已为此事而来,知道瞒不得了,将此事告知兄长。兄长为护族人,本想亲手诛杀青止,可那毕竟是自己的血肉,不过一介婴孩,又有素温与全部族人苦苦相求,终是未下手。
“我魍魉一族,便要看看,那天帝能昏庸到什么地步!”段干拂袖,看着皆是坚毅之色的族人道。
自己是无意间得知素温隐瞒之事,那还是素温怀胎之时,事情严重,所以她谁都未曾讲。她也知道,若此事再被仙界知晓,莫说兄长,便是整个九莽都保不住了。思来想去几日,她终是应了赫连州的提琴。
“为什么。”卿平看着沈雁离:“若水,你可想过方泽?”
沈雁离道:“仙界处处镇压九莽,赫连州在冥界得势,于九莽有益。”
“九莽不需你委屈自己来借势,此事,你想都莫想。”
“卿平,你拦不得我。”沈雁离看着卿平眼中的漠意,知道她是动了怒火。这世间能如此关心她的,除了方泽,便是卿平了。卿平是兄长捡回九莽的孩子,此时正值人间二八年华,但心性成熟,总爱含着一抹笑意。她不愿此事让卿平知道烦心,也一直瞒着她。
她最终还是负了方泽,早日嫁给了赫连州。兄长本就不喜方泽,自己又心意已决,卿平虽从中阻拦,也无计可施。
“赫连州,我应了你的婚事,只为保九莽无恙,这是你许诺我的。”沈雁离看着眼前人道:“我腹中,也有着所爱之人的骨肉。”
赫连州点头:“我知道。我也已有心爱之人,只是他对我无意,我娶你只是冥帝之意。但若九莽有难,我自会帮衬。”
后来沈雁离才知道,赫连州心爱之人,是常荃。后来九莽一战,是常轩为抵扰乱天庭之罪,领命而来,他为保常轩无恙,负了九莽。
将她扣留昧谷不得出,他只是一直静静在门外站着。直待仙界之人退去,九莽一夕覆灭,她才回了那生于斯长于斯之地,带回了青止。这九莽遍地尸骸,层层堆叠,血积三寸,她已找不到卿平,找不到兄长,找不到方泽。
是滔天恨意让她无法再面对赫连州,一剑穿透了他的心口,他未有反抗,被她钉在殿墙上。
沈雁离看着这殿外尽是昧谷之人,恨极恨透:“赫连州,我今日杀不得你,终有一日,我要让你的尸骨沉入黄泉,世世为九莽之人谢罪!”
“好,我等着那一日。”赫连州淡淡道:“只是,你将段干鬼仙的血肉带回了昧谷,就不能再带走,你也再不能离开昧谷。否则,便是你与这孩子的死期。”为常荃做任何事,他都从不悔。可他自知罪孽深重,上天既然将这魍魉血肉留了下来,他便想将她养大,护她日后无虞。也算是……少些愧疚。
柘城是自己在九莽战乱前生下的,是她与方泽的骨肉。为隐瞒青止身份,沈雁离纵使再恨赫连州,也不得不与他商议后,将柘城带到昧谷之外,待青止与柘城都大了些,将早先与赫连州曾离开昧谷三年之久作为借口,谎称柘城是他们二人流落在外的骨肉,才将其接回昧谷。
此之种种,沈雁离从未与青止袒露一言。
青止看着沈雁离摇头轻笑,轻握着她指尖挑眉道:“以前总听长老说这姑娘嫁人可是大事;氏秋此番婚事,娘亲亦将那珍宝一一为氏秋备着。我看着羡慕,就是不知娘亲可为我备好嫁妆了?”
“何意。”沈雁离将袖子轻拂,看着她皱眉问道。
青止将手中茶杯握紧又放,眉眼温柔似清酒,看得人醉:“我想着,我与重华的婚期,也近了。”
待到天亮三分,花暖三分。
“你可准备好了?”青止身着明黄染红之衣,云鬓落落,看着镜中人红衣烈艳,落笔描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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