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九莽战乱,昧谷便是袖手旁观。”琅馗淡淡道:“此番昧谷不能自保,也与我无关。”说完看着站在面前的绾铃,将刚送上来的药碗推到她面前:“喝了它。”
“苦的。”绾铃摇头,自己从来怕苦。这药味一闻便知。
听闻此话,琅馗却是难得泛出笑意:“平日里你都将这药偷偷倒掉,今日往后,我便每日亲眼见你喝下去。”顿了顿见她未动身,才似是不情愿的将手中琉璃珠盒扔过去又道:“人间的方糖,我记得你少时总买它。”
绾铃将琉璃珠盒打开,看着盒内一块块晶莹剔透的甜糖,眼角微弯间便听琅馗又淡淡道:“我亲自去买的,你若是还恨我,扔了便好。”
“自始至终,我从来没有恨过主人。”绾铃却是将方糖放入药碗中笑道。眼角红妆浓烈似阳,暖了一方。
“绾铃。”琅馗起身将她揽入怀中,下颌抵着她肩膀,见她似是惊慌,手臂紧了些,一字一顿:“那若因我,魔界没了,你可会恨我。”
绾铃攥着琉璃珠盒,许久才环着他腰间,容颜温暖:“不恨。”
生为与君许,点点情无期。
夏雨已至,丝丝入扣。
“氏秋,你这婚期还要我这昧谷担着?”青止一脸惊诧的看着面前成双之人,暗地里揪着顾梨衣角,轻问:“这男人如何,你比我看的清楚些,可是面相姣好之人?”
“眉宇间清秀,像是正派之人,有些清冷。”顾梨回头嘀咕:“你可记得姜明,便是这种感觉。”顿了顿转身打量了一下又回身道:“可此人似是一个凡人,凡人如何进得去上岐之海?”
“大概是氏秋带进去的?”青止抿嘴摇头,就听氏秋叹气般对着身边之人笑道:“莫理她们说些什么,都是些小孩子脾性,是看你与我可般配。”说完看着青止:“雍卷是失语之人,莫怪他不答。”
“失语之人?”青止轻皱眉,垂眸忆了一番道:“氏秋,他本非凡人?”
“是。”氏秋应道。
“天界通昭将军。”青止一字一顿看着面前二人,语气笃定:“九莽之乱后,因同魍魉一族共抗仙界屠戮,天帝亲下令,已被处死的赫赫有名的通昭将军。”
“可是?”
氏秋看着眼前面色凝重之人,知她心思所存,侧脸看雍卷只是轻笑着点头应和,只好道:“你是从哪里得知的。”
“通昭将军生平有一生死之友,就在通昭将军处死后不久,其人也因触怒天帝被逐出天界,流放为阶下囚。”青止也自觉眉目太过凝重,舒缓道:“也是那人用了偷天换日之策,竟让通昭将军在天界众人眼下假死。甚至连通昭将军本人也不知道怎么落到边兰城附近,只是终生失了嗓子,剥了仙骨,与常人无异。通昭将军,我说的可对?”
雍卷只手背在身后,对她点头,眉目间甚是赞许之色。
“那人此时便留在我这昧谷。”此时青止才看着氏秋淡笑道:“你那几日找我,见到的那个白衣人便是。此事亦是他与我讲过,我才知晓。”
“连清秋?”氏秋诧异,看着雍卷。雍卷自与自己结识以来,除了将过往写给自己看,并未说过还有此一人存在。雍卷看着氏秋一脸歉意摇头,眼神微温,拉过她的手在她手心快速划过,不过短短几字已解了氏秋的心头疑问。
青止看着眼前清秀男子,虽见不得他的面容,但神识尚能感知他经脉深处俱损,再无昔日仙力所存之像。心中动容时已对着眼前之人撩袍而跪,深深拜下。
“青止……你这是何意!”氏秋手足无措的看着青止突然的举止,雍卷亦是一脸疑惑之色看她。一旁的顾梨知她为何如此,想要将她扶起。
“是通昭将军为与魍魉族人共抗仙界,才落得如此面目。可魍魉族人遭屠戮,知事之人无一人幸存,万年间无人能报答通昭将军。”青止抬头看着几人,眸间似有悲意:“我本是九莽中人,幸得天护,被昧谷救出。才得以于今日重见通昭将军。”此话一出,氏秋几人已是惊叱看她。
“数万魍魉之人不能昭雪,却不能不报通昭将军共抗之意。”青止哽咽时顿道:“还请通昭将军受此魍魉数万人一拜,此后之日,若有召用,莫敢辞。”说完,双手扶衣,扣之于地。
氏秋看着青止,心里难过不已。她与青止自小青梅为伴,兴许是昧谷知情之人太过周全,从未听过谁人提起她的身世。后来自己被护送至边兰城,只是不时会与重华传信询问青止之事,却直到如今才知晓青止身世。魍魉屠戮,至亲皆无,青止知后,那时该是怎样一副光景。
“青止……”顾梨慢慢蹲下,以身环护着身中人,面目疼惜,却再说不出半分言语。
雍卷轻皱眉,摇头间走上前将其扶起,回身又在氏秋掌心轻划,就听氏秋轻言道:“雍卷说,通昭将军已死,这个世上只有雍卷一人,再无通昭。”
渐一番风,一番雨,一番凉
渐一番风,一番雨,一番凉 红帐高挂,灯彩张结。
“只为氏秋一人婚期,这已忙有两月之久。”沈雁离看着偶有空闲便陪着自己的青止,单手抚着她发间,疼惜道:“本是他人操心之事,你非要自己张罗,该是忙坏了。”
“昧谷本就欠氏秋,我不想有憾于她。”青止手中针线翻飞,这已是最后一天,婚服的材料皆是从四方寻来的,甚为珍贵,边角要小心纹绣些:“娘,你莫光顾着看我,帮我看看我可有哪里纹错了。”
“好。”沈雁离笑道,看着她一双秀手舞针行云流水:“氏秋此事惊动了不少人,听你爹说仙界似是对此事有所耳闻。”
“对仙界来说,一派祥和好过剑拔弩张。”青止听着针线穿过之声淡淡道:“此事若要万无一失,氏秋这一关是必须要过的。虽然昧谷往日长老皆已被拔除,但昧谷少不了仍对氏秋心存芥蒂之人,她必要回赫连一族才可封人嘴实。”说罢,手中一顿轻叹道:“就是三川长老太过固执,不愿随去边兰城。”
“三川长老为人太过刚毅,赫连州都不能劝得他。”沈雁离摇头,替她换上金线:“只是从未想到,瞑判官竟在这时候帮了昧谷。”因了瞑判官私下之令,冥界出世长老早已在边兰城坐镇,皆下死誓,此生为边兰城所用,肝脑涂地。
“昧谷力量尚存,当初冥帝只是想保住昧谷好为日后所用,瞑判官不会不懂。”青止轻敛了笑意道:“他此番在局中遮掩不易,出世长老既已以死誓而立,冥帝也改不得。这次违抗冥帝命令,瞑判官日后在冥界权势必被削减。”瞑判官虽因权势与昧谷针锋相对,但也深恶仙界,此次若非他手持上任冥帝密令,私下与出世长老长谈,谁也命不得他们坐镇边兰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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