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独眼似是觉得青止不信:“墟凉哥哥总去看她,我也见过,是骊国的皇后。”
“那可是个毒恶之人。”长舌翻着簿子:“十多条人命,便是亡在了她手里,这簿子上早已视她为恶魂恶魄,不知可有资质再轮回。”
青止继续记着新簿子道:“深宫里的人,都是些可怜之人。”身处帝王家的人,或为情或为命,总是身不由己。
“阿止,你左葛使也到了该换药的时辰了,今日便是你去吧。”孟婆转身而来,一脸慈爱之色。
“好。”青止点头应道,正趁着今日,她倒是要问个彻底:“长舌,簿子。”将手中的杂物尽数放到长舌怀中,看着他一脸戚戚然的脸色,青止挑眉,手指点着他的头:“若是再这么偷懒,孟婆婆早晚要叫你投了胎。”说完便朝着远处走去,留独眼憋着笑与长舌打闹。
取了汤药,青止端着走进左葛使房外,直接推门而入,倒是将正在运功的左葛使惊得不轻。
“孟婆不是告诉你了,这段时间切记不可运功。”青止摇头,也不知左葛使为何这么着急恢复身子:“先将汤药喝了。”
“这事儿让小鬼们做就好了,少尊主怎可亲自端来。”左葛使接过碗,仰头而下。
“……”见他将药喝完,青止将碗接过放置在桌子上:“我今日是有事问你。”
“少尊主直言。”
“左葛使可知我为何去了仙界拜师?”青止看着他道。
“……知道。”左葛使起了身子看着青止。
“为何不与我说?”青止笑道:“是怕我受不起这命数;或是怕我知道后有了邪念,自甘堕落魔道?”
“自然不是!少尊主自幼良善,岂是魔界之人可以沾染的!”左葛使惊慌道,拖着病身便要跪下:“是尊主知道少尊主脾性要强,又不愿要少尊主为日后担忧,这才……”
“起来说话。”青止赶忙扶着他道:“我只不过与你逗个闷子,你怎么就慌张开了。”
“我身负神器,是那祸世之人,只怕给昧谷招来灾祸。”青止笑道:“爹将我送去仙界,是为了与常荃上仙联手得这神器,好护昧谷,亦助常荃上仙独掌仙界大权,可是?”
左葛使看着青止,不愿起身:“仙界若知少尊主是那手持神器之人,定躲不过天界诛仙台之刑,仙界之人定会要少尊主剥去魂魄,永世煎熬。尊主想要独掌冥界大权,亦是因了能与仙界抗衡,以护少尊主。”
青止点头道:“只是,爹是如何得知我是那祸世之人的?”
“是月竺夫人看出来的。”左葛使微叹道:“月竺夫人与常荃上仙本是夫妻,虽无半分仙力,却身怀异术,可堪天命。少尊主百年生辰之日曾去看望过,一眼便看出少尊主非凡俗之人,不敢声张,只是私下与夫人闭门七日有久。七日后,月竺夫人便回了仙域。”
“娘生性多疑,当时就信了?”青止笑道,看着左葛使摇头不知,便道:“罢了。”
“左葛使便好好休息。”青止端起桌子上的碗,也知道这时候他身体尚未恢复,还是静养为好。刚要踏出门去,又突然折回,一字一顿的道:“莫要再运功。”这才关上了门。
左葛使看着闭了门的青止,轻叹一声。少尊主,有些事你不该知道。
“孟婆,你可有想法。”阎王看着孟婆,“密信是赫连州无错。”信中却只说战事将起,局势复杂,可信之人只剩寥寥。
“如此看来,他尚不知雁离的踪迹。”孟婆皱眉:“冥帝还在观望,这时候内斗,岂不是要给别人钻了冥界的乱子。”
“盘星寻不到,便该是被人藏在犯仄、方峒或九莽之地;此事回了赫连州,但莫要告诉阿止。”此三处,青止一处都不可孤身而去:“前几日神器出世,早已引得各界骚动。昨日与锥父谈事时,才听他说仙界有了大动静。”
“仙界之人寻了青止这么多年未果,此时万不可有变动。这神器只能在赫连州手中,冥帝可别不识趣,去淌了这浑水。”孟婆烧了信,莫说仙界的人悲悯众生,哪次世间纷争起,死伤不计,不是有他们作观上壁。
“不争不夺。”阎王冷笑:“冥帝可精明的很,知道青止来的蹊跷,万年间便处处压着赫连州,却又妄图将赫连州收为已用,待神器出世,好坐这世间尊主之位。只是他若想动得青止,地府可绝不置身事外。”
“是了。”孟婆笑道:“敢打了阿止主意的,老身便让他们下了我这地府。”
已是晌午之时,天气愈热,青止坐在氿鄱山对面的戏山之崖,双腿盘起看着郁郁葱葱的氿鄱,常轩曾说造针藏于氿鄱,所言不差。
摊开手心,是一早已破旧的信页,青止重又看了一番便将其揉碎冷了眼眸。众人皆以为瞒得过她,却不知她既注定是能解开这神器之人,既注定是这四万万年一劫之人,又如何能看不透自己?
幼时每一夜,皆是她哭喊惊醒,她不知四万万年前自己是何身份,却在梦里知自己因了贪欲,在这世间罪孽深重。
四万万年前自己是劫,四万万年后自己亦是劫,这便是命数。是她自幼便知道的命数,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生来便是那祸世之人。少年轻狂,她自认此生能避的开这命数,便不愿让一人知道。直到爹有意送她去了仙界,她才知道,天命永不可避。
再见常轩时,他已不再是天界盛宴时那个对她一无所知的清朗少年,自己亦从来不言破他收自己为徒的用意,他当她不知,她便不知;他终是对她有了情谊,她便留下。她不再是四万万年前的那一人,傲骨虽在,恶意已灭,自知进退;他也不再是自己四万万年前爱错的那一人,玩弄于她,一剑刻骨。
她从未被人欺瞒,是她欺瞒了众人。
罢了。
花可百日好,月曾百日圆
花可百日好,月曾百日圆 “是你啊,”看着面前的黄衣女子和身边的妖兽,青止笑道:“为何在这氿鄱山?”
“寻你。”黄衣女子冷淡道,并无亲和之色;她方才看得清清楚楚,这女子的眼中寒意深沉。
“可是要杀了我?”青止笑道。
“……”女子冷眸间只又看了她一番,转头而走。倒是她脚边的妖兽,对着青止叫几声,似是要她跟上来。
青止摇头轻笑,隔着几步走在女子后面。约莫走了半个小时,才走至一片桃花林前,已是初夏,便有果实要出。就见女子挥手间,桃花林尽开,让出一条繁芜小路,直通向几百米开外。
“如此看来,那天还真是我们多管闲事了。”青止笑道:“你道行不低。”
“为何跟来,不怕我杀了你?”黄衣女子冷笑一声,在前面快步走着。后面的桃花林慢慢闭合,不出须臾,已然出了小路。这桃花林背面,竟坐落着一处农家小院,一张石桌俨然在目。女子只是将手中剑往石桌上一放,便兀自进了屋子。蜮仄兽看着一旁的青止,顶着她到桌边,示意她坐在石凳上。待青止照做后,它方似满意,守在了院子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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